番外6
【番外6】
陆云烟赶到南禹之山时, 天边祥云旖旎，耀目的金色与红色交织成一片绚烂的霞光, 又好似一只振翅而飞的凤凰。
四面八方, 无数只鸟兽啾鸣着飞向山门的方向，成群结队，乌压压一片, 蔚为壮观。
看到这画面, 陆云烟的心脏也不由得加快。
她的小凤凰要诞生了！
也不知道是个小男孩还是小姑娘。
怀揣着满满的期待，她快步朝着梧桐树的巢穴走去。
只见那枝繁叶茂、绿叶成掌的绿树之下, 一袭红色锦袍的钟离灏怀中抱着个金色襁褓, 身后是霞光万丈, 莺飞蝶舞的美好胜景。
听到脚步声, 他抱着襁褓。
缓缓转过身。
触及他的目光, 陆云烟莫名泛起近乡情怯的情绪, 脚步怔住，直直盯着他怀中的襁褓。
小凤凰已经破壳了？
见她站在原地的呆愣模样，男人漂亮的桃花眼尾微微上扬, 低头对怀中襁褓道, “你那没良心的娘亲回来了。”
说罢, 又慢悠悠掀起眼帘, 乜向陆云烟：“还愣着作甚？
来看看孩子。”
陆云烟被他这唤声叫醒, 讪讪一笑，“我这是太高兴了。”
她拎着裙摆走上前, 钟离灏臂弯稍低, 迁就她的身高, 好叫她能仔细瞧见襁褓里的小小婴孩。
“竟然是人形！”
陆云烟惊诧，满脸好奇地问：“它孵出来的时候就是人形吗？”
“是凤凰。”
就在不久前, 他最后一次注入神力孵化，凤凰蛋突然泛起幽幽红光，而后变得滚烫，烈火灼烧般。
须臾之间，蛋壳裂出一道裂缝，且裂缝呈现扩大趋势。
他意识到这是要破壳了，当即设下结界保护。
不过短短数息，那蛋壳裂缝越来越大，突然间，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莹白的蛋壳里探出个小小的凤凰脑袋。
那两只滴溜溜的黑眼睛还泛着清澈的水光，一见到钟离灏，感受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它立刻小鸭子似的，一摇一摆地朝他走来。
钟离灏看出它的亲近，蹲下身，朝它伸出掌心——
“大抵是破壳消耗了太多气力，它在我掌中没多久，便化作婴孩形状，闭眼睡了过去。”
钟离灏语调淡然地描述了一遍孩子破壳的场景，又不疾不徐地瞥向陆云烟：“喜欢乱跑是吧？
连孩子破壳的一幕都没瞧见，看来在你心里，小黑小白的感情纠葛，比我们的小凤凰重要多了。”
这阴阳大法叫陆云烟面露惭愧，连连道歉，“我哪知道它这么快就破壳了……好好好，我错了，那我这不是以最快速度赶来了嘛。”
生怕钟离灏再念，她赶紧转移话题，边掀襁褓边问：“是男孩还是女孩呀？”
也不用钟离灏答，她自己就看见了，美眸顿时迸出惊喜的光芒：“是女儿！太好了！”
钟离灏的薄唇也翘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将孩子递给她：“抱抱？”
陆云烟犹豫道：“我不是很会抱孩子……”
“我教你。”
他叫她调整着动作，觉得差不多了，才将襁褓递到她手中。
感受到不同于父亲的气息，原本熟睡的小女婴咕唧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宛若黑葡萄般，水汪汪，泛着水晶般璀璨光彩。
陆云烟看到孩子的眼中倒影着小小的自己，心底蓦得有些软——
前面怀孕的十六个月，她并未有多少做母亲的实质感。
这会儿孩子抱在怀中，沉甸甸，软乎乎，香喷喷，她心头也涌起一种浓烈的爱意。
这是她的孩子，是她和钟离灏共同孕育出来的一条小生命。
“她长得可真漂亮。”
陆云烟仔细打量着孩子的五官。
不同于人类婴孩刚出生时的通红皱巴，小凤凰化成人形，脸蛋饱满而白嫩，鼻梁高挺，嘴唇饱满，一双眼角尖且细长、眼尾微微朝上挑的桃花眸，竟是随了钟离灏。
虽然像钟离灏很漂亮，可陆云烟还是有点吃醋：“她怎么长得更像你。”
好像她的基因半点没发挥作用，全叫钟离灏占去了。
“有句老话，女儿像父，儿子随母。”
钟离灏淡淡道，眉宇间透着几分得意：“再说了，我的容貌胜过你，女儿像我也好。”
陆云烟嘁了一声，却又无法反驳。
毕竟钟离灏这张脸，属于她昧着良心也挑不出刺的那种。
怀中的小婴孩好奇盯着陆云烟，大眼睛眨巴眨巴，透着几分亲近。
陆云烟的注意力也被孩子给吸引了，弯起眼角，朝小家伙笑：“宝贝，我是娘亲呀~”
小家伙也感知到娘亲的气息，黑眸亮晶晶的，小嘴吧唧两下，发出一声萌萌小奶音，“呀~”
陆云烟这颗老母亲的心瞬间被融化，她低头在孩子的脸颊印了一口，“你怎么这么可爱。”
钟离灏在旁看着，眸光也变得柔和。
他上前揽住她的肩，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因为她的娘亲很可爱，所以她才可爱。”
陆云烟微怔，旋即耳根发烫，抬眼看向他，娇嗔：“怎么突然说情话了？”
都老夫老妻了，怪腻歪的。
钟离灏嘴角噙笑，“不是情话，是事实。”
在他心里，她永远是最可爱的存在。
……
一家三口在南禹之山小住，景渊上神十分喜欢这只小凤凰，送了她一件极漂亮的七彩羽衣，还以神力将那破碎的凤凰蛋壳制成玉坠赠与她。
天地间多出一只小凤凰，一时间，神仙两界纷纷前来庆贺。
为了不打扰景渊上神清静，住满三天，陆云烟和钟离灏就带着小凤凰告辞。
对于小凤凰养在冥界还是魔界，经过商量，小俩口还是决定养在魔界——有太阳的地方。
他们给小凤凰取名暄娢。
暄，太阳的光晕。
娢，勇敢睿智，未来光明。
凤凰本就是火之灵，小暄娢很是喜欢晒太阳。
在她满月时，钟离灏给她举办了盛大的满月宴，广发邀请，还特地抱着小暄娢到向伯跟前炫耀，“孤的女儿，可爱吧。”
向伯：“……”
之前不是说对孩子没什么兴趣，现在炫耀个什么劲儿！
向伯家的小儿子，那个当年被陆云烟摸龙角而大哭的小银龙，如今也长成小小少年。
看着襁褓中的小女婴，他真诚夸道，“妹妹真好看，眼睛像阳光照耀下的西海，光灿灿的。”
陆云烟笑道：“这孩子嘴巴真甜。”
又趁机摸了把小银龙的犄角，嗬，果然和钟离灏说的那样，变硬了不少。
满月宴结束，小暄娢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
她渐渐学会爬，学会走路，学会奔跑。
她还学着说话，第一次喊妈，却是朝着钟离灏。
那是一种本能的发声，嘴巴张圆了，一句奶声奶气的“妈”就朝着钟离灏喊了出来。
钟离灏呆住了。
陆云烟也呆住了，而后不服气地抱着女儿道，“乖宝宝，我才是你娘亲，你该喊我妈才是。”
小暄娢听不懂，吃着手指头，歪头朝陆云烟甜甜的笑。
后来问了景渊上神，才知道小暄娢之所以认错妈妈，只因她破壳时第一眼看到的是钟离灏，这才产生认知错误。
景渊上神笑意温润，对陆云烟道：“无妨，你们回去耐心教导，她会喊对的。”
钟离灏则是幸灾乐祸：“让你当初抛下我们父女俩。”
陆云烟：“……”
行了行了，下次她一定不会错过了！
—
在陆云烟耐心地教导下，小暄娢一岁时，能够清晰地喊出“娘亲”、“爹爹”、“祖母”、“祖父”、“叔祖”这些称呼。
三岁之前，小暄娢还是个粉雕玉琢的可爱小奶包，等到三岁之后，她的翅膀稍微硬，能飞到树杈、屋顶上时，混世小霸王的本性也出现端倪。
小家伙仗着娘亲是魔尊、父亲是冥王、祖母是妖王、祖父是神界上神，简直无法无天，在魔界疯跑，欺负一起玩的小魔童，到了冥界，又各种捉弄小鬼。
在妖界，她还带着小妖怪拉帮结派，今天去这座山头冒险，明天去挑衅某只大妖……
对于自家女儿这种“只要作不死，就往死里作”的理念，陆云烟简直头大，口头禅都变成了“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在小暄娢不小心掉进万妖湖，幸亏被幽箬及时从湖中打捞出来，才避免它成为第一只被水淹死的凤凰后，陆云烟再一次对钟离灏发出忧愁的叹息：“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明明小时候那么可爱，她还庆幸自己能多一件贴心小棉袄，没想到却是个不省心的小祖宗。
而且这孩子脾气大，说她两句，她就变成凤凰，飞到屋顶晒太阳，一晒就是一整天。
要是陆云烟气消了，去屋顶把她叫下来，小暄娢就会搂着她的脖子卖萌：“我就知道娘亲最心疼我了。”
但要是陆云烟不管她，由她晒着，小暄娢就会敞着肚皮耍赖：“呜呜呜呜呜反正娘亲和爹爹都不爱我了，晒死我好了！”
钟离灏安抚陆云烟：“这个年纪的孩子都爱闹。”
“可我像她这个年纪，也没这么闹腾啊。”
陆云烟不解，皱眉道，“难道是隔代遗传，我父神的魔性都传到她身上了？”
她觉得小暄娢再这样发展下去，简直就是女魔头预备役。
钟离灏薄唇轻抿，望着床上病恹恹的小女儿，低声道，“应该是随了我。”
他幼时，也是这般无法无天的。
“等她再长大些，就会收敛了。”
钟离灏拍了拍陆云烟的肩。
陆云烟无奈叹气：“希望如此吧。”
—
转眼又过去百年，小暄娢的确没之前那么爱折腾了，但的确被钟离灏说中了——
女儿从外貌到性格，都随了他。
小姑娘出落的极美，但说话毒舌，爱阴阳怪气。
六界上下，都知道冥王家有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
对此，钟离灏表示，“牙尖嘴利又如何，总比笨嘴拙舌强百倍。”
陆云烟则是：“………”
家里有一个阴阳大师就够她受的，现在又来一个，以后的日子没法过了。
某日夜里，老母亲陆云烟为女儿的教育问题，担忧到失眠。
钟离灏将她揽在怀中：“别想了，我觉得暄娢这样挺好的，起码不会受欺负，也很适合做魔主。”
陆云烟叹了口气，没说话。
钟离灏以为她终于要睡了，她忽然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我知道了！暄娢这个性子，肯定是因为你孵蛋孵得不好。”
钟离灏：“……？”
陆云烟斩钉截铁：“胎教很重要！”
钟离灏冷笑一声，他拒绝这个黑锅。
在孩子面前，他一向很注重言行举止，尽力当个好父亲。
陆云烟却坚持把这口锅扣在他头上，翻了个身，压在他身上，信誓旦旦道，“再来一次！”
这一次，她再也不偷懒。
凤凰蛋什么的，还得她亲自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