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到底没卖, 应舒春的丈夫（阿海）好声好气的过来求应奶奶——
“奶，别说弟妹什么时候大学毕业就供到什么时候？我们说定了八年行不行？”要是一直考不上大学，咋办？一直复读吗？那多吃亏啊。
应奶奶沉默了半晌才点头, 笑道：“……好，就听阿海的……”要不是小孙女提起过爸爸托梦说‘家和万事兴’，又说什么十年后‘工人下岗’……
应奶奶是半信半不信, 可将工作给了大孙女, 也没有便宜了外人。
“那我扶奶奶去钢厂找领导去……”阿海笑道，得了这一份正式工，那临时工就可以卖掉。
“好。”让财务将工资直接一分为二, 个人领个人的, 就写应书秋的名字, 只给孙子——应书秋亲自过来领取（等钱不够两个人开支时, 就先紧着孙子自己来；小孙女就不管了，女孩子嘛, 高中毕业就顶顶好；想复读，那就自己想辙去……）……
应奶奶觉得自己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这身子越发沉重了。
老人在去世前的几天是有点预感的——
离高中开学还有两周时间, 应奶奶没了。
七十岁, 应奶奶算是喜丧。
应舒兰早就从原主记忆中得知这事，便没多伤心, 她只是低垂着小脑袋……国庆时期，妈妈就要再婚了。
这个家，就只剩下她和应书秋。
应舒兰垂头在想：那一半工资, 捏在应书秋手上，自己每个月就十块左右未成年的抚养费，且一满十八周岁也便就没了这一份钱。
只要顺顺当当念完高中就行（大学, 这个时期的大学，想也不敢想——有高中文凭，加之原主长得便不差，可以进城找工作……）……
这个时期找工作，形象佳很要紧……不像后来，服务生和营业员乃至导购员都是中、老年人。
……
“姐，走了……”将奶奶送山上了，妈妈回外婆家帮忙秋收（每年都回去的，可以带粮食回来），而高中开学了，应书秋背上背着书包，手上提着行李袋。
“嗯。”这些天，应舒兰一天天都是恹恹的，旁人觉得她是因为没了奶奶，只有她自己知道是因为不知道如何挣钱？
思来想去真的需要钱（高中三年是要心无旁骛的念书——本科不指望，可大专呢，也许可以的呢），只有向再婚的妈妈借（之后的每年学费都是翻倍的增长，物价也是翻倍的长，工资却是不大涨的）……
可以给打欠条。
镇上到县城，不过二十分钟的车程，却坐得应舒兰恶心想吐（一方面是这具年轻鲜嫩的身子没坐过几回小巴车，另一方面是小巴车内人挤人……大热天，各种味儿都有……）
“姐，没事吧……”应书秋见姐难受的直顺胸口……
“嗯。”应舒兰捂着嘴巴直摇头。
“姐，我们是租房子住，还是住宿舍……”
“宿舍省钱……”越是省钱，越好。
“那吃饭呢？食堂只能蒸饭……”
“晚上回家，我们炒咸菜，加肥肉炒，可以吃一周……光吃咸菜还不行，我们蒸饭时加个鸡蛋或是鸭蛋，唔，还得吃菜，隔得去菜场一趟，买些菜回校，到时就提热水烫着吃，家里还有酱……”应舒兰到底有原主记忆，几句话就将以后的饮食给安排的明明白白……
（最好是在家里住一些蔬菜，院子不大，那就做个架子……每周回家打理一番……还可以去外婆家要些梅菜干和咸菜，多多加肉炒一炒可以吃一周……）
姐弟俩说话间，便到了县高中——
教学楼是新盖，可宿舍楼却是老旧教学楼给改建的（就是将教室从中砌一道墙，一分为二；又将男女两个公厕中的男厕改成了水房）……
4米*5米的宿舍内放四张1.2米的上下铺铁床（剩2.6米），中间过道放着两两排排的斑驳老旧书桌（剩下1.0米）。
这般一摆，床与桌之间只剩下0.5米过道，便是用长凳子，坐着哪舒服啊，最后一定会发展成坐下铺铺床上。
“我睡上铺……”应舒不乐意让别人坐自己的床铺。
“同学，没有那么多女生，我们高一两个班级就三十个，还有一部分女生走读，目前每个寝室住四人……本来如果不砌墙的话，是要住八个……可怕人多口杂，容易起口角，不利于学习……”一个女生像个百事通的样子。
“女生好少哦……”
“高三更少，高二会考结束后，不想参加高考的同学就可以回家了……”
“你父母是不是老师啊？”
“我爷爷是……”
“哦，难怪呢……”
……
应舒兰天分有限，且县城的师资不足，她便是努力再努力，还是没能考上大学，便是大专也差上十几分。
而弟弟应书秋如原主记忆中那般考上了大专。
这个时候，应家姐弟都已成年，钢厂也停止给他们发放抚养费，且物价高涨的如今，大姐姐工资还是九十八块。
给应书秋一半工资，也刚刚只够他一人开支（从今年起，大学学费为两百，加之学杂费生活费等，那一半工资真真只够他一人）……
因此，应书秋对姐想复读这事吧，只得保持沉默……
应舒兰只得去妈妈家借钱——
“妈，我只差十几分……我想复读……”应舒兰不像原主，对亲妈那么快再婚又再育是怨恨的（当时还是小姑娘的原主，先没了父亲，紧接着没了奶奶，然后母亲抛弃了他们……），之后便是十几年没有来往……
“行。”应妈妈，不，是陆芳芳，穿金戴银的陆芳芳立马应下了……
“妈，你能做主啊？”应舒兰挑眉，陆家是气派的四间三楼自建房，一楼近两百平就放着大彩电和桌椅板凳，让村里人过来看电视的……
二楼是厨房和餐厅加老人和两个大女儿的卧室……
三楼才是陆芳芳和陆保国以及他们那才两岁半的儿子嘉嘉的地盘……
“给你两千块，够你复读两次了……两次后，还考不上，那就拉倒……”陆芳芳有了钱，也希望儿女能进好单位，儿子是财务专业，分配单位不是银行就是邮政。
女儿要是能进医院或是学校不是很好吗？
嘉嘉还太小，指望不上……
还有一个原因是——两个继女都不会念书，高中都考不上，还是丈夫出钱+丈夫前妻出力，将两个继女搞去城里念进专门学校（一个进国营宾馆当服务生，另一个进了铁路局当乘务员）……
切，搞了老半天，都还只是临时工而已。
“真的啊？谢谢妈……要不要写个借条，要不然陆叔叔会不会不高兴？”应舒兰很上道的道。
“不用不用……”陆芳芳摇头，她生了嘉嘉后，就开始掌家里的钱财（每年借出来的钱，可不老少——有人就是借去买肥料或是给孩子交学费，那个是不收利息的；有人借去做生意，这个是有利息……）
“要的。”应舒兰正色道，她在家里就写了借条，就是还没有写上金额（两千块，不光可以复读一年，如果考上免学费的师范，还可以直接共用到毕业……）……
……
拥有金手指（排毒+++）的应舒兰明眸皓齿、唇红齿白，来了一趟陆家，便惹来农村们频频询问——
“芳芳，是你家女儿啊？有对象了呢？长得真水灵……”陆芳芳前头有对龙凤胎，村民都是知道的……
“……是啊，我那儿子考上了大专，这个女儿差了十几分，拿着借条过来借钱复读去……我说不用不用，她非要给……”要介绍对象，还是别开口吧，这女儿越长越好，那皮肤白嫩像剥了壳的鸡蛋般——
记忆中那两颊的斑和四环素牙齿都没了……便是脖间的痣都不见了……头发乌黑，皮肤雪白，身量也不矮……
“才差十几分啊，那复读一年，一定能上大专了……”
“我也这般想，我给了两千，让她复读两年，最好能考个本科……”要是没有那借条，陆芳芳是不敢向外讲的……大女儿不光光写了金额，还写上了利息与银行同步……
那手字写得可真是好。
儿女出息，陆芳芳可骄傲了——便是在婆婆和丈夫跟前也更有底气，陆家不好，那就带着嘉嘉回应家去。
“那可以分配更好的单位……”
“我也这样想……”
……
又努力了一年，应舒兰到底还是考上了大专师范——
就在本省师范大学，毕业后要回原籍中学。
“恭喜恭喜！”考上大学的几个老同学一起过来道喜。
“客气客气……”不过大专而已，应舒兰不无遗憾，文凭不同，在学校的上升空间也是不同的……且，专业也不大理想。
因应舒兰怕自己考不上，又要再复读一年，便在填志愿的时候便选了服从调剂。
这一调剂，就将应舒兰调剂去了历史专业。
初中的历史专业可不是主科，因此必须要专升本……
是分工作再专升本，还是在学校就直接专升本？
“……大学没那么忙，你是有时间参加专升本的自学考……”汪归城是下乡知青留在乡下的孩子（父母都是知青，却是两个来自不同城市的……为了快速回城，夫妻俩离婚了，然后将两个小些的弟妹一人分一个，只有汪归城被寄养在老师家……）……
这些年来，都没法子将汪归城弄回城（一个知青只能带一个孩子回城，就是硬指标）……
好在夫妻便是离婚了，也没有忘记汪归城，每个月寄钱票过来……每个假期都让孩子回去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