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自闭症少年的异世界之旅 > 正文 第九章熟悉的陌生人与落幕的夕阳
    (一)
    我们这一路谁都没有说话,都各怀心事地低着头走路,周围的一切事物都与我们无关,我们就好像被这个世界所放逐,流放在人们心里的荒漠中。
    “小野哥?”一个熟悉的女声在身后响起,曾经熟悉不过的声音,柔弱而又青涩,可现在听起来却如此的感到陌生,让人感到惊慌。
    “小野哥,真的是你!”声音的主人向我走过来,我没有停下脚步,而是拉着某念念的手快步向前走。
    另一个少女也快步向前,跑到了我的前面,用身体拦住了我的去路,然后稍微有点喘气地带有抱怨继续说到:“小野哥,为什么要跑,我们都已经很久没见过了,我和…”少女像是碰到什么禁忌一样,话语停下来了,转而双手握紧了手上的斜挎书包带,带有歉意地红着脸没有底气地对我说:“要不要…去旁边的咖啡店聊聊天?”
    少女羞红的脸颊与记忆中最不愿想起的那个人一模一样,少女整体的观感虽略逊她几分,可能和性格有关,但样貌放在同龄人中也是出类拔萃的。
    白皙的皮肤在夕阳的润泽下显得更加红润,虽然戴着眼镜,但更增添了一种纯真的青涩感,与我印象中之前的形象相比,不再是那个只会跟在屁股后面留着鼻涕的小女孩,而且有了名为少女的一种梦幻感。
    摘下眼镜的话,单凭样貌,可能现在的我也会分不清她和那个人有多少区别吧。肩上斜挎着书包,是从图书馆回来的吧,对,她今年就要高考了,也要上大学了啊,大学……
    过去的回忆如匕首般突然刺进我的胸膛,我慌张地睁大眼睛四处张望。
    “她是?”少女发觉了还有另一位较小的少女牵着我的手。
    “出门捡到的,和你没关系,回去了。”冷漠地说完,我就转过去绕过她回去。
    被无视在原地的她,低沉了几秒。然后又跑到了我的面前,双臂展开,再次挡住了我的去路。
    她紧咬着下嘴唇,看来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眼里泛着泪花,怯弱但又大声地对我说:“为什么还是这样,小野哥,为什么还是这样,不让别人关心你,什么都要自己担着,什么叫没关系,你知不知道,我…我们都一直在担心着你。”
    我没有说话,而是打算再次绕过她回家。
    她拉住了我的另一只手,不想让我走开,可为什么偏偏是这只手,我急忙想要抽出。
    在争执过程中,最不愿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手腕处如蛆虫爬过的疤痕丑陋地暴露在空气中。
    “哥…哥”某念念拉了下我的手指,想问我有事没有。
    而少女被眼前震撼的局面吓得立马松开了手,然后用手捂住了嘴巴,我甚至都能看到她的小腿在微微打颤。
    我面如死灰地冷冷看着面前的少女:“看到了吧,为什么你们总是要打扰我的生活,给我带来麻烦呢?你们一个一个真的很烦人,你知道吗?回去吧。”
    她呆在了原地,眼眶红了,嘴里一直忏悔般不断地说着对不起。
    我强忍着心里的剧痛,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三个小孩儿一起嬉笑的笑脸不断浮现在脑中,虽然很无情,我也知道,整件事情和她并没有关系,不应该把怒火发泄在无辜的她身上,但我这么做也有自己的理由,因为我不想再给任何喜欢的人带来不幸了,我想让她远离我,远离那段阴暗不堪的过去,要过属于自己的,光鲜的未来。
    “哥哥是为了小盈姐姐吧?”牵着我的手的某念念在前面以带点认真的语气问起了我。
    我没有回答,因为不知道怎么说。
    “果然,哥哥和以前一样,还是同样的温柔呢。”
    等等,等等。
    “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的?”我的房间里不可能有关于她们的任何东西。我以严肃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少女,从一开始,我就对这个少女的一切都看不透,在某种说不清的角度来说,感觉这位少女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的范围,拥有着令人感到恐惧的力量。
    少女抬起稚嫩的脸庞,像是在回答某件很平常的事情一样,就像是回答了午餐吃了什么,很自然地的回答,让人不寒而栗。
    “因为我在‘那边’,一直注视着哥哥呢,我从很早很早以前就认识哥哥了,所以呢,也自然认识小盈姐姐和小裕姐姐了。”
    她提到了那个名字,那个对我而言禁忌的名字,我胃里产生了一阵恶寒,我踉跄地跑到一处小巷,胃酸、苦水、唾液,不断翻滚的呕吐感像要把灵魂催吐出来一样,我反复捶打着胸口,想抑制住这越来越剧烈的呕吐感。
    “呐,小野,和我一起去死吧。”
    捶打着胸口力度慢慢变大。
    “小野,一起变幸福吧,你不是喜欢我吗,所以,能为我去死吗?”
    本应该遗忘的那张脸在印象中变得不再模糊,记忆中话语也话语也越来越清晰,仿佛她正贴近我的耳边,轻抚着我的脸,细声对我说话一样。
    “呕~”
    她濒死时的脸浮现在我脑海里。
    “哇~”
    苍白、软弱、无助、平静。
    “小野,我就只有你了,别让我一个人去,好吗?”
    我弯着腰,扶住墙,任由自己把心里的不适感通过呕吐排出体内。
    我的后背感受到一股柔软的温暖,某念念从后面抱住了我,把脸贴在了我的后背。
    “没事的哥哥,不是你的错。”她温柔着抚摸着我的后背。
    我扶着墙,像受伤的野兽般大口喘着气。
    “走吧。”我虚弱地重新起了身,对着快要坠落的夕阳,走出了小巷口。
    某念念牵着我的手,懂事地没有再说一句话,和我一起重新上路了。
    (二)
    乌泱泱的人群挡在了我们回家的路上。
    “哥哥,看!”某念念用白嫩的手指指向了人群包围住的一栋高楼的天台。
    我和像家禽般伸长脖颈的路人群众一起,朝向天台看去。
    一个穿着半旧西装的男性,坐在天台边缘,双腿悬在半空中,仿佛随时都能纵身坠下。
    “怎么了,怎么了?”
    “害,一个窝囊废,窝囊了大半辈子,想开了。”
    “咋了,咋了?”
    “活了大半辈子,两个孩子都不是自己的种,媳妇也卷钱跟他兄弟跑了,老爹气得住院了,他把房子卖了给老爹治病,病没治好,房子白搭了,老爹也没了。”
    “他最近在我们公司天天哭丧着脸,都不怎么好好干活,经理小姨子的儿子大学刚毕业,为腾出个位置,经理今天下午就把他给踢了。”
    “人活到这份上还活个什么劲啊。”
    “呀,没事,刚刚有人报警了,警察一会儿到,死不了。”
    “死不了啊,那就没啥意思了。”
    从路人们七嘴八舌的交谈中,我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我仰头向上面看去,虽然看不清那个人脸上的表情,一阵风吹过,吹乱了他凌乱的头发,但他此时仍平静坐在天台边缘。
    “喂,哥们,跳不跳啊?兄弟在下面等不及了。”一个男性在人群中冲着天台喊去,他混杂在人群中,我看不清他的脸。
    “嘿,老婆跟别人跑了什么感觉,说说呗!”
    又一声喊声,从人群中向天台投射出去,继而越来越多的喊声,像扔向蹩脚的三流演员的烂番茄和臭鸡蛋一样,纷纷向天台上的那位即将退幕的演员砸去,人群中也有劝解的,但也都被这浩大的声势给淹没了,我也不清楚是被淹没了还是参与其中了。
    我捂住了某念念的耳朵。
    “你为什么不睡了闺女再跳楼啊,反正不是亲生的,死之前爽一爽,不也值吗?”
    “喂,王八,亏你现在还活着,我要是你啊,早就没脸活了。”
    “你跟老婆睡的时候,知不知道她肚里的孩子是别人的啊,你是不是故意愿意给别人养孩子啊。”
    “亲爹死了难受不难受?你连亲爹都没有了!”
    “你啥也没了,活个什么劲,赶紧去死吧!”
    “你也跟老板卖个屁股试试,说不定工作就不会丢了!”
    “你知道老婆怀孕后,笑了没?”
    “喂,哥们,跟我们分享分享经验不,哥几个也好奇人怎么能活成这个逼样。”
    “你快跳啊,我在这儿等好久了,耽误了我的时间,你赔得起吗?”
    群众们的呼声越来越高,口号也慢慢变得统一,像中世纪举着火把的圣教徒烧死异教徒一样。只不过是“烧死他!烧死他!烧死他!”的口号演变成了“快跳啊!快跳啊!快跳啊!”
    人们好像是经受过训练的一样,姿势整齐地举着手臂,口号一致地催促着天台上的男人赶紧上路。
    已经半截进去地平线的夕阳,把剩下的余光洒在楼下的人群身上,沐浴在圣洁明亮温暖的日光中,他们此刻崇高无比,可我只觉得夕阳的光芒太过冰冷。
    天台上的人起身了,他张开了双臂,像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一样,恍惚间,我感觉到现在站在天台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我自己。
    他的身子已经慢慢倾斜了,夕阳已经快完全沉入地平线中,将要退幕,这位被群众声称从来都未在自己的人生中活过的演员也将要伴随着夕阳在这个世界的舞台退幕。
    我拉过某念念的手,在人群的欢呼中,赶紧绕路离开了。
    “哥哥…”少女偏过头不解地向我说起了话,“他在干什么?”
    我没有回答,感觉如果要是回答了,那么在落地时发出可悲的叫声的那个人就会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