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涂山槿眼神一凛,周身狠戾气息骤然暴涨。
    麒崖对他的反应还算满意,随即想到要说的事,眸中寒意却更甚:“断角只是断了千年修为,我和陵泽寻来的圣物已经补足修为,但失了水石……”
    麒崖抬眼直直看向涂山槿,属于混沌上古之尊的威压顺势散开:“就等于没了来世。”
    “砰!”
    涂山槿倏地站起身,身下的椅子瞬间四分五裂,一身的杀气难以抑制的翻涌:“没了来世?”
    难怪…
    难怪他恢复前世记忆后,原本想加固同生契,让他们生生世世都能绑在一起,却莫名其妙的失败了。
    他以为是自己修为不够,动不了由浮生主导的同生契,所以改成了用秘术将自己的性命绑在浮生身上。
    原来不是动不了,是浮生根本就没有来世…
    “兄长可有抵抗天外天雷劫的……”
    “没有。”麒崖冷声打断他的话,扫了一眼地上碎成残渣的椅子:“不要想着去不周山报仇,除非你们能完全脱离天外天。”
    这是唯一的法子。
    不是脱离六界,而是凌驾于天外天之上,方可不受雷劫束缚。
    只是这不知要多少年。
    麒崖抬手于桌面上轻轻一拂,凭空出现一卷玉简:“此物是我于天外天寻来的功法,你拿去。”
    涂山槿拱手道:“多谢兄长。”
    “嗯。”麒崖点了点桌面,保安拿着一张新的椅子走进来,随后又悄声离开。
    麒崖瞥了一眼重新坐下的涂山槿,缓缓开口:“关于人界和生灵界分割时从浮生身上抽走的那一缕功德,我已经演算出来了,是天道意识所为,于浮生并无坏处,只要生灵界尚存,浮生就不会真正的死亡,你且牢记。”
    这是麒崖活了这么久,说得最多的一次。
    倒不是他转了性子。
    只是对于浮生,他总是有些放心不下。
    皆道浮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可于他而言,那是他荒寂冗长岁月里唯一的一丝温暖。
    洁白漂亮的小夫诸,总是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巴巴地望着他。
    会衔来最娇艳的花,会带来最别致的枯叶,会用靛蓝的树枝做成巴掌大的夫诸,全都堆在他面前。
    即便这些东西都是在他的道场里寻来的,可他还是会忍不住高兴,会纵容小夫诸弄脏他的衣服,弄坏他精心养着的仙草,也会忍不住将寻来的宝物都塞给小夫诸。
    如今,他看着长大的小夫诸觅得良人,他总归是要替两人铺一条长长久久的路的。
    涂山槿抬头看向麒崖,一双异瞳满是坚定和慎重,沉声道:“涂山槿牢记于心,必定会竭尽全力护得浮生周全。”
    “如此,甚好。”麒崖指尖微动,一缕靛蓝灵气溢出,飘向涂山槿面前的靛蓝树枝。
    灵气隐入树枝中,树枝缓缓化作一个靛蓝手镯。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浮生就交给你了,倘若我回来发现他受伤...”麒崖眸光冷冽,威亚直逼涂山槿面门:“区区同生契,不过吾弹指间即毁。”
    浮生受伤他渡灵气的时候就发现了同生契的异常,也知道是涂山槿做的。
    所以这个无意得来的玉简有了一个好的归处。
    只是浮生再也经不起折腾了,若是当年的事再来一次,别说一个涂山槿,届时陵泽和帝鸿,谁也别想好好活着。
    涂山槿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不会再让浮生受伤了,这是无需麒崖警告,他也会奉行到底的事。
    涂山槿拿着玉简行礼后离开。
    麒崖看着宅子里开得正艳的花,起身走出去摘下一朵,扔出一截靛蓝树枝,树枝托着娇艳的花朵飞向远方。
    …
    浮生回到归云斋时,桑槐和陵泽已经离开。
    夕阳从店门和窗户洒了进来。
    久卿靠着吧台点香,台面上是呼呼大睡的桃拔和打盹儿的三花猫。
    四个小童子撅着屁股擦地板,地板被擦得蹭亮。
    地窖里堆了一百坛黄泉酿,满满当当的。
    涂山槿拎着一坛正好从地窖出来,几步走过去抱着浮生飞上了屋顶。
    浮生靠在涂山槿怀里,懒倦地半睁着眼:“木头,明天我想吃辣子鸡。”
    “好。”涂山槿将酒坛递给他,从怀里掏出靛蓝手镯,握着他的手,轻轻戴上。
    浮生举起手,轻轻一晃,感受到上面的熟悉气息,轻笑道:“你去找兄长了?”
    “嗯,兄长和我说了一些事。”涂山槿对浮生从不隐瞒,当即便将麒崖所说的事悉数告知。
    浮生听后凤眸微闪,勾唇道:“原是如此,帝鸿...那还真是来日方长了啊...”
    “不可以鲁莽。”涂山槿收紧了置于他腰间的手臂,眉头紧蹙。
    浮生回过头,拽着他的衣襟凑上啃咬了一番,凤眸里星光婉转,敛尽苍生::“放心,我惜命得很,定予你长长久久。”
    “好。”
    “雾林阿婆那里新酿了竹酿,让小矮去换。”
    “好。”
    夕阳隐入地平线,夜幕渐渐降临。
    一截靛蓝树枝托着一朵粉白娇嫩的花飞来,落在浮生掌心。
    浮生当即便笑弯了眉眼,将花别再耳边,仰头灌了一口酒,笑得恣意张扬。
    涂山槿依旧满目虔诚,带着浓烈的缱绻爱意。
    院中仙草散发着微微灵气,怀梦破土而出,夜明苔金光点点,那棵百年枇杷树在春天结的果子现在依旧挂在树上。
    院门于夜晚八点,缓缓打开...
    ...
    高垣耸立的大厦之间。
    藏着一家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