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周旋、周旋、周旋……苏秋斐的脑中只有这几个字。
……周旋不了一点。
因为邹写容已经把手机解锁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指尖悬停在了《魂灯：无尽轮回》上面，忍不住又想找强退键了——虽然卢郁阳信誓旦旦跟她保证不会发生什么，但……谁知道呢？
未知永远意味着恐惧。
下一秒，她暂时地松了口气。
因为，邹写容点开的是旁边的校园一卡通。
当然，这支手机上的图标不太多，哪怕一个一个排查，最后总会排查到“魂灯”的。但起码，把这段时间拖出来，说不定阳哥就能找到制服对方的方法。
只要，拖够时间……
“苏小姐。”
他冷不丁地叫她。苏秋斐腾地打了个机灵，不妙感随之降临。
青年的眼中是恰到好处的感激：“谢谢你帮我排除了其他错误选项。”
*
“什么蠢货！”卢郁阳心态当场崩了，一巴掌拍在了苏秋斐的后脑勺上，“说两句分散他注意力的话都不会啊？要你有什么用！”
【炉子也就是仗着退游了，尽放马后炮显得自己很聪明一样，早干什么去了】
【我寻思炉子上去不会比秋姐表现得更好了吧……】
【炉子当场跪地求饶[龇牙笑]】
“屁！”卢郁阳的额头爆出青筋，“他当时完全是阴我，要不是被晦妖拖出去，我砍他那跟玩儿似的！”
【啊？】
【啊？？】
【哦对，容哥现在还没拿到他的史诗神器，那没事了】
【什么史诗神器？】
【怎么让新人混进来了，房管，速踢】
【啊？不是，为什么要踢我，这是内测群专用频道吗？】
【嘿嘿……嘿嘿嘿……】
【笑：）】
【你们笑什么啊？】
【你猜？】
【你猜？】
【啊？？什么，你们在说什么啊！】
{“用户29****”已被踢出直播间}
看着这些讨论，卢郁阳脑中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他说不出这种违和感源自什么，他就是单纯觉得这些弹幕不太对劲。这种心脏发拧的别扭感似乎影响到了他对现实的认知，他突然觉得飘过去的一个一个方块字好可怕，像
是一只只奇形怪状的蜘蛛，在延伸、变形，甚至是像融化的冰激凌一样摊开来。
他呆呆地看着这些弹幕，忽的，尖锐如炸雷的哭喊声在他身边炸开——
“阳哥！”
他这才如梦方醒一般，重新进入观战视角。
*
她在跟其他人说话，有九成可能是卢郁阳。
邹写容平静地评判着当前的状况。
苏秋斐的胆子很小，但卢郁阳“死”后，她的表现有些太漠然了，甚至没有往窗外看一眼。在之后，她的行为有明显异常的矛盾，她左右看，似乎是想找什么东西，同时视线往斜上方眺望，仿佛那个位置有人，而她在和那人对话。
如果不是两个人同时患了精神病，并且苏秋斐因为精神崩溃、当场幻想了一个卢郁阳出来作为精神支柱，那大概是她正在和现实里的卢郁阳说话。
他是NPC。
他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并点开了“魂灯”。
他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手指甚至往下滑了两下，然后，他停了下来。
——像是对这个东西产生了兴趣。
苏秋斐期期艾艾道：“魂、魂砾是死后自动清空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哽在了喉咙里。
因为邹写容笑了。
很如沐春风，但苏秋斐很害怕他笑，因为当时他就是这么一边笑一边看着卢郁阳被拖出去的。
“苏小姐，我理解你。很害怕吧，外头是这种样子——”
苏秋斐下意识看窗外，然后吓得用手捂住嘴。
外头都是铅灰色的雾气，但已经全然不似刚刚的无害。正相反，一张张雾气凝成的人脸贴在玻璃上，张着嘴像在呐喊什么似的。
苏秋斐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她居然从这些脸上，看到了垂涎欲滴的意味。它们仿佛在嘶吼，“我饿！我饿！”。
而贴在离她最近距离的，赫然是……
“阳哥！”她尖叫起来。
那是卢郁阳的脸！
下一秒，通讯频道传来了卢郁阳的声音：“又吵什么？”
她突然觉得那声音很陌生。
卢郁阳的声音是这样的吗？有那么低沉、那么阴森吗？
但她不敢把脸上的眼镜摘下来。和面前能看得见的邹写容相比，此时她看不见的卢郁阳，反而显得更加恐怖。
苏秋斐僵硬道：“我……我没有说谎……”
邹
写容丝毫没有要接茬的意思，反而柔声道：“如果是我，我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说谎——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为什么？”
她听见卢郁阳在通讯频道大吼“你个傻子，你还反问他，这不直接露馅了吗”，她这才如梦方醒。但是，那点自责很快就因为邹写容的话烟消云散了。
“因为我已经知道了答案，只差你从旁验证，但你却给出了一个相反的回答——”
他顿了顿，才慢慢道：“苏小姐，我会认为你是不想活了，所以，你在逼我用实际行动验证一下，到底哪个是正确的。”
青年柔和地笑着，像是在和她聊天一样。他似乎完全没有看到苏秋斐铁青的脸。
三秒钟后，她开口了：“好吧，魂砾确实是可以转移的。”
她充分理解了，即便她是理论上高人一等的玩家，她也没有资格跟NPC谈条件。
邹写容说的有道理，想知道魂砾会不会转移，把她杀了就行了——她知道的那点事，找别人问也一样。
在通讯频道响起咆哮以前，苏秋斐关闭了它，随后垂下头，自暴自弃道：“还有想问的吗？”
*
魂砾。
这是《魂灯》世界的特殊货币，它可以用来兑换技能、升级技能、购买系统商城道具等等，是最常用也最重要的通用货币。
至于魂砾要怎么获得，简单来说，就是“杀怪”。
为什么杀NPC也有魂砾，因为根据“魂灯”的世界设定，魂砾是从生物的身体里剥离出来的一种能量。在剥离出来以前，魂砾作为能量体，兢兢业业地供应着生命的运转。
第一次听到这个设定时，苏秋斐就觉得这有点类似于末日文里的丧尸晶核。把晶核挖走后，丧尸就死亡了。这个“晶核”离体后，就是魂砾。
不过，不一样的是，末日文里一般只有丧尸和异能者有晶核，但是，魂灯世界所有的有生命迹象的东西都有魂砾。
这就意味着：鬼怪也有。
但是，正常情况下，杀鬼怪取魂砾是非常困难的事。没有魂砾就兑换不了技能，没有技能就不能变强，就更杀不了鬼，这无疑是恶性循环。
不过好在，玩家可以将得到的道具和材料上架到系统商城，卖出以后，扣除一笔手续费，就能获得第一桶金。
但有些人不乐意用这么麻烦的方法。
例如卢郁阳，他就直接把车上的NPC全杀了。虽然有小道消息称，杀NPC会
导致一些难以总结和言说的负面效果，但因为效益太高，不少人会选择铤而走险——反正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下一关，谁管那么久远的事呢？
但也是因着魂砾的来之不易，卢郁阳没舍得兑换技能。
就这样，卢郁阳抱着金山死了。然后在他死以后，那些魂砾就转移到了苏秋斐身上。
邹写容表示理解后，又问道：“每个人能兑换的技能都不一样？”
苏秋斐：“是的。”
尽管这件事她根本没提，但是，现在无论邹写容说出什么话，哪怕突然一口叫出她二舅姥爷的名字并表示小时候还抱过她，她都不会感到意外。
卢郁阳在观战模式看得想死，百思不得其解：“不是，他为什么会知道啊？”
弹幕有人满足了他的好奇。
【容哥有一次解释过，他能根据对方滑跪的时间、速度还有其他一些因素，判断对面还有没有底牌。秋姐拿着那么多魂砾但全抖完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就是秋姐的技能不是战斗系的】
【嗯对，但与此同时，炉子的斩刀是攻击向的，所以可推“每个人可以兑换的技能都不一样”，这么一说，都觉得很简单吧】
【不过容哥现在应该还不知道，每个人的技能树是‘激活’的那一刻就定好了】
【顺便吐槽一句，秋姐的技能是真没用啊……】
【悲，所以被容哥爆杀了】
*
{您已取得“玩家”身份}
光幕上出现这句话后，邹写容终于能看到魂灯APP里的内容了。
苏秋斐并不知道，刚刚她其实有很大优势，而不是她想的那么无用。
因为，邹写容根本看不到APP里是什么。
他看到的只有一片漆黑，而且是最深最暗的黑，仿佛黑洞一样。
他只是装模作样地划了两下，根据苏秋斐的视线移动，停在了一个合适的地方。
——然后再诈她。
不过，苏秋斐拥有的这点优势已经消失了，因为他通过蓝牙把魂灯的安装包传输到了自己的手机上。
他现在的身份是“玩家”了。
{现在开始抽取您的技能}
三张卡牌飞出，停留在他的面前。
前两张像是在进行怪诞插画比赛，一个像吃了没熟的见手青以后天旋地转的致幻图，一个像深海里皮皮虾通过16种光感受器（人类只有区区3种，已经可以说是哺乳类动物
里最不色盲的那一类）看到一只能填满马里亚纳海沟的巨型变异海葵的扭曲形状。
但最后一张，很正常。
正常得过了头。
是一个短发的少女。
这画面竟然还是活动，少女捧着书，时不时笑两声——让人忍不住很好奇，她到底在看什么好笑的东西。
哪怕画面很模糊，邹写容也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阿菱。
*
【我的天啊，这还有什么选的必要吗……？】
【阿菱出现的时候，已经没有悬念了】
【容哥：什么，有别的选项？我就只看到我妹了】
【怪不得菱妹说哥很好骗，理解了[投降]】
*
{您已获得技能：监视器（Lv.1）}
{技能作用：对你好感度在70以上的人，你可以共享他或她的视线。恭喜，你阴暗的监视并不会被当事人发现，如果你忍得住永远不说的话。但对你来说，这么一丁点的忍耐，应该也不算什么吧？
毕竟，你可是忍住了……呜咕咕，我的废话好像有些太多了。
消耗魂砾：每秒10颗。
下一级：使用魂砾减少为每秒8颗。}
这个技能描写，过分有指向性了。
邹写容一边想，一边毫不犹豫选择了“邹菱双
。
刚刚卢郁阳的死似乎算在了他的头上，总之，他刚获得玩家身份，账户上就有74颗魂砾。虽然只能看七秒钟，但也足够了。
光幕上出现了一大团不断燃烧的火焰。
邹写容脸色微变，不过，在那个化为火球的行李箱砸下来以前，监视器的画面一阵天旋地转。
下一秒，少女似乎被人打横抱了起来，视角陡然向上抬升，出现了一片湛蓝的天空。
随后，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放大的橘子头。
“我都说了，我很强的。
∵)
橘子头笑眯眯地凑近屏幕（也就是少女的脸），用看似随意的态度道：“喂，我说啊，你要不要跟我走？我绝对——能保护好你的。
邹写容：……
*
苏秋斐眼睁睁看到，那个大魔王笑了。
笑得杀气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