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约好了！要一直往前冲的！如果停下来，就死了！”
朵琳塔冲出营地，不顾一切的朝前奔跑。没有地方。根本没有地方。她以为这里将是她最终停留的地方。可是，原来根本就不存在这个地方。从来就不存在。
“朵琳塔！”
听到呼唤，她停下身。顿了顿，转身面对来人。冰雾一派娇柔，喘着粗气道——
“他的心已经受伤了。你为什么还不让他平静呢？请不要再责备他了。他很痛苦。”
但是，如果受了伤还是要活下去。
“你被称为异端，我不希望你留在他身边。”
他说过只要还活着，就要往前冲。
“相信你也不希望玄项死掉吧！”
死掉！？死掉！如果可以一起死掉，那样也好。也好。
“请把他还给我！如果你是女人，应该能够明白。女人的幸福是和所爱的人在一起，并为他生孩子。所以，朵琳塔，你也这样活下去吧！”
这是专门对我说的吗？这样的生活你就满足了吗？朵琳塔看着她如娇似玉的面庞，冷声道——
“对你说的话我不明白。只要是动物，都可以做到你说的这一点。我，有属于我自己的生活方式。”
冰雾满足于被玄项所爱。而她呢？她朵琳塔呢？她没有被爱过，也没有爱过人。她没有什么视若珍宝的东西，没有什么值得重视的东西。可是，为了这份炙热，心中的炙热。只有它还留在她体内。
“跃闻——”
“我知道你想引开林中的敌人，你想冲进去吧！”
“但是我跑不快。”
“看，那棵树下有株昙花。看来它已经经历了三千年了。”
朵琳塔沉静的看着他。跃闻继续如同聊天般说道——
“你知道吗？传说中昙花三千年才开一次，每次只要一开就凋谢。也就是说昙花是一株时间之花。”
他突然静默了半晌，略带哀伤道——
“或许我们这样强求是太早了，的确太早了。也许到了很多年之后，也许用不了三千年，会出现可以和神族势均力敌的民族。一定会出现的！”
朵琳塔笑了，笑的温雅。第一次看见她的笑容，跃闻的面孔微微发热。他起身一把抱起朵琳塔剑般的飞出去——
“我们走吧！”
“大家跟在我身边一直到现在，真的很对不起。我已经没有能力再坚持下去了。我要撤退。”
“大家趁天黑赶快逃出去林子，往西。跃闻在西边的森林出口处已经为大家做好标记了。我们，就此解散——”
“玄项，有许多士兵从南方往这边来了，而且还有敌人正在西边的出口聚集！”
玄项大喝——
玄项突然抬起头扫视四周，心中蓦然一凛。
“朵琳塔呢？”
说罢，他冲了出去。
“小玄，等等——你不要去，不要去。你去了也只是送死！求你别走！”
冰雾在他身后哭着，喊着，拼命拽着他的衣袖不肯松手。
“朵琳塔和跃闻为了引开敌人往南边去了。我怎么可以自己先逃？”
说着，玄项想甩开身后的钳制。但是冰雾死命抱着他不愿放手。
“你别走！我不让你走！朵琳塔这种生活方式虽然也是女人的生活方式，但是我也是女人。她是为了你才去的，如果你去送死她也不会高兴！所以求求你，不要走好吗？”
不是的。玄项在心中否定了冰雾的话。他是清楚的，他一直都是明白的。朵琳塔是去作战，不是为了让他活下去。因为只有那个地方才是真正属于她的。能够和他一起往前冲的。只有那里而已！
只有那里！
“不要走，小玄。我们一起到西边的山林去生活好吗？”
玄项笑了。他从没有这样笑过，这种温柔的，如同初春破冰而出的涟漪。那样的和熙，那样的了无牵挂。冰雾再也支持不住的倒在地上大声呜咽，把疼痛和酸楚连同眼泪一起从心中流出，一滴滴的消失在月色大地中。
“我有了你的孩子了，小玄。所以你要活着，要活着啊——”
“我们快到了。”
“什么事？”
朵琳塔抽出短剑重重的击上跃闻的脖子，跃闻眼前猛的一黑跌倒在地上。朵琳塔从地上爬起来，小声的在他耳边道——
“这是一条没有退路的深渊，你好好保重。”
“来了！是敌方的一个女人！”
“敌人一定就在附近！大家快准备好，她过来了！”
朵琳塔感觉玄项就在这里。现在，只有这种时候，他和她在一起。只有在向前冲的时候。只有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玄项，在这里。
即使他们没有相爱，没有紧紧的拥抱。可是玄项——
“朵琳塔！你怎么可以把领导人丢下自己往前冲呢？”
玄项，在这里。
在这里！
“玄项？”
好热！胸口好热！
[冰雾！正因为有了孩子，我才更要去！]
不为别的。为了这份质热的情感。这比他们相爱，比他们互相拥抱，更能合而为一！
他们是一群没有本事的家伙。他们不是为了崇高的理想，才揭竿而起。他们曾一起立下血誓。他们不是为了要送命。现在的他们，太柔弱了。可是，如果没有他们，世界就不会被改变。总有一天一定会改变。
玄项高高抬起头颅，如同狼哮般发出哀鸣。金黄色的毛发沾染无数血迹，他粗喘着，慢慢的倒下。血从身体汩汩流出，瞬间浸透地面。
这是朵琳塔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玄项的真身。那样的美丽，那样的桀骜不逊。仿佛天下所有的词汇都无法形容他的姿态。高傲、孤寂。金属般的眼里装满星屑银河，无边无际，如同整片星空夜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