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被历代帝王知晓,在出徊风谷的前一天,父亲才把这个秘密告知与我,嘱咐我在登基前务必来看。
    密室中的布置十分简单。
    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香炉,前面的几案上供着十几个牌位。室内四角全都镶嵌着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映得室内华光流照。
    我走上前去细看,离我最近的最后一个牌位上,赫然写着“第十七世南国嫡女吾生至爱谢梅”。
    分明是父皇的字迹。
    心中蓦地的一惊。
    我依次看过去。牌位上面的所有人都标注着第几世南国嫡系子孙,又在题头上用小字注着“吾生至爱。”其上的字体与北国历代皇帝的手书一一对应。
    难道……
    我心中涌起一个可怕的想法,不由自主后退几步,撞上了身后的香炉。因我这一撞之力,沉重的香炉竟滴溜溜的旋转起来,那些牌位的上方也旋出了原来藏在墙背后的一副画。
    抬首看去,我愣在当场。
    (3)——画中仙
    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我眼前。
    画中人腰肢如柳,身姿优美,双颊晶莹如玉,唇色粉润,盼顾间光彩照人。面貌竟然像极了柳方雪!
    那画像旁写着字——第十七世南国嫡子,谢殷之。
    谢殷之,这分明是当今南朝皇帝的名讳。
    我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只觉一切混乱已极。
    为何谢殷之的画像会在这密室中?
    为何柳方雪的相貌与谢殷之这般相似?
    这些牌位又是什么意思?
    父皇清瘦沉默的面容后面,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他要我来这里,到底是想告诉我什么?
    我的手指簌簌发抖,勉强摸索着找到机关,让香炉恢复原位。
    我匆匆而去,却不能忘记那惊心动魄的画纸。
    初见,画中人那神仙般的模样,温存如水波的目光,似乎清柔地浸透了我的心,带来一片脉脉之情。
    不久就是我的登基大典了,这个奇怪的秘密,扰乱了我的心。
    我不明白父皇的意思,径直去找他,屏退左右。
    父皇已经病了一段时日,他的面目隐在重重纱幕之后,并不清晰,让我忽然觉得格外遥远迷茫。静静听罢我的疑问,父皇叹息一声:“是的,这是一个诅咒,北国帝王被诅咒的爱情。”
    我虽有所预料,还是吃了一惊,低声问:“父王这话是什么意思?”
    父皇淡淡叹息:“中原原本是一个大国,后来国王却被心爱的人背叛,半壁江山毁灭。而那个背叛爱情的小人便是北国的祖先,当年南朝先祖临死之时,剜心立誓,诅咒北国子孙永远爱上北国后人却不能被爱。我与你的母亲也是如此,虽然借由和亲留下了她的人,却永远也得不到她的心。”
    重重纬帐,轻纱飘舞,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得他的声音格外干涩。
    父皇还在静静述说着:“我恨她的无情,却又无法责怪,谁让我……先爱上了她……”
    我不忍听他颤抖痛苦的声音,忙问:“可是,我还是不明白,父皇为什么要我去看那张画?”
    父皇道:“我给你看了谢殷之的画像,那——便是你的命定之人。你的皇后是柳方雪,但你会恋上南国的当朝皇帝,对你而言,只怕不是缘而是劫。所以,千城,我为你找到了与谢殷之如此相似的人,你多喜欢柳方雪一些吧。越爱惜你的皇后,谢殷之对你的诱惑越小。”
    我被父皇诅咒般的一番言语震动了,发呆良久,才缓缓告退。
    漫无目的在长长的回廊中疾行,我想着画中那双流波解语的眼睛,便记起相似的一双明眸。
    南朝那个神秘的皇帝,真的是我命中的劫难么?
    我决定去看看柳方雪,我的皇后。
    即使命运是一种诅咒,我也要直面这个沉重的未来。
    他还在床上沉沉睡着,梦中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心微皱,玉色清淡,越发动人心意。
    我忍不住伸出手,想轻轻抚平他眉心那一点皱褶。
    他被我惊醒,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就如一对茫然的蝴蝶。
    然后我又看到了他的眼波,温存如水波,朦胧着明转着,脉脉地看着我,带着一点渴慕和凄惶的神气,却又现出一个无邪的笑容:“呵,你来看我么?我好欢喜呢。”
    我深深叹息,抽回自己的手。
    这样一个人,竟注定是要被牺牲的。
    他立刻清醒过来,又是不动声色的恭谨,微微垂下眼,起身大礼拜见:“臣妾恭迎皇上。”
    我扶他起来,淡淡微笑:“起来吧。你既然是我的正妃,咱们不必如此拘礼。”
    他惊讶地看了我一眼,哑然的看着我的笑容,却只不做声。
    我收起笑容,不再理会他,看他柔顺异常,心中反而掠过极残忍的念头。想着画上那人的面貌和父皇的叮嘱,越发心乱,忽然一把拉起他,微笑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欲拒还迎的样子,反而引人心动。这个——你也是故意练习过,是么?”
    他似乎预感到我要作什么,明亮的眼中泛过隐约的哀伤,却没有做声,反而静静笑一笑,十分柔顺地迎了上来。
    (4)——定情
    芬芳甜蜜的滋味,如醇酒一般醉人。他的眼中,波光粼粼,千万种光彩变幻不定,似乎是痛极,又带着隐隐的春□惑,让我恨不得把他揉碎了吞下去。
    他对我是男人的事情,似乎并不惊讶,只是一昧辗转迎合,十分柔弱可人。
    我看着他的手臂上一点嫣红慢慢褪色,终于隐没在一片玉雪颜色之中,心里居然有些莫名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