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合理。”
    二人的声音如洪钟,似流水,浸润进每一个人心中,抚平了他们的不安。
    叶争的心立刻就平静了,很难形容他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他还在现代的时候,初二的教导主任知道他无父无母,将在宿舍偷东西的脏水泼到他身上,班主任搭着他的肩膀替他据理力争的时候。
    她说:“叶争,你没错,不要为了强权而低头,你的心若有力量,便能无惧任何困难。”
    于是他记着这句话,走完了他短暂的现代人生,又开始走现在的人生。
    “便让天也知道,蝼蚁可撼巨象!”
    叶争笑得肆意,他的力量不是他自己的,而是来自于黑炎君,澹台俞,华阳君,清颜君!他们的力量又来自于整个三界的生灵!
    踽踽独行多年,原来在其他地方还有这么多同向者!
    “阿争!这个也能助你一臂之力!”姜柯从怀中翻出镇山石丢向他。
    能量又充盈了一倍!
    “让你看看这还是不是‘小小攻击’!”感受到帮助的叶争已经狂笑不止。
    “你们这些蝼蚁!是我给了你们生命!安敢逃脱我的控制,前来反抗于我!”顶天柱被激怒了,它浑身金光大盛,刺在人脸上,仿佛刀割斧凿一般地疼痛。
    “实力不济,就该继续躲下去,见了光在我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金光穿透了华阳君和清颜君的身体,镇山石受不住这样的攻击第一个碎裂,接着,他们烟雾一般地身形似是要渐渐融化了。
    “是的,我们无法反抗你!但我们曾有逆天之志,现在亦有逆天之能!”华阳君和清颜君抬手挡下它的攻击,忽而化为两道强光进入叶争体内。
    叶争兴奋地大吼一声,“让我来看看,举你的世界之力来对付你,可还会是划一刀口子,顷刻间便能愈合?”
    弑天再出一剑,这剑光确实红色的,是染满愤怒于鲜血的红,是整个世界对不公命运的反抗,姜乃平感叹地看着这一幕。
    鬼蜮已经被聚魂灯抽空了,只有零星几个逃脱天命之人被这玄幻的世界惊艳地久久不能回神,这便是飞升之境的力量!
    这便是神明的力量!
    竟有人以人类之躯弑神,这是多么令人战栗兴奋之事!
    姜乃平握紧流光,目光灼热,侧目命自发汇聚过来的剑阁弟子,“跟随华阳君,助大师兄!”
    “助大师兄!”他们举剑齐呼,化为数道光芒融于叶争体内。
    澹台柔目光坚毅,一收鬼蜮,追随上了他们的脚步。
    最后,世界只剩下一个柱子,和一个手持长剑的人。
    叶争听到了很多个音色,但只听到一种声音——
    “弑神!”
    “弑神!”
    “弑神!”
    曾经天道控制着他们的身体,他们的嘴巴,一声又一声叫嚣着要杀了叶争,而今他们却站在叶争这一边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他们在反抗!
    顶天柱身上的口子在加宽,在扩展,露出更深的光。
    “你这蝼蚁,即便咬伤了我,但我的左手打了我的右手,只会疼一点,但它不会使我消亡!你还是太天真了!”
    顶天柱身上的剑口逐渐清晰 ,却依旧在口出狂言,叶争的笑容越来越大,“你就真的不好奇,我手中的玄锋是弑天,那真正的玄锋去了哪里吗?”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顶天柱直觉内部传来了同样的剑意。
    “什么?”
    它的大笑戛然而止,细细感受了一下,那原本被它自然吞噬掉的影尘,竟然好端端地出现在了他体内。
    那个半边脸游走着妖异莲花纹的男人,手擎一把巨大的漆黑宝剑,不是玄锋又是什么?
    “这不可能 ,你是怎么做到的?”它大叫着想要去重新吞噬影尘,但本应该与他同源的力量被一层不知名的能量包裹起来。
    那是属于叶争的,诞生于其之手的武器,是从另一个世界而来的陌生法则。
    “澹台俞,你们竟然合起伙来骗我!”他怒吼着:“你是我的宠儿,我给了你尊贵的出身,美丽的娇娘,强大的实力,只要按照我的道路去发展,你会得到所有的一切,你为什么不要?为什么要联合外人来反抗我?没了我你就会彻底失去这些的!”
    澹台俞从影尘的身体里张开眼,得到了一点意识,终于想通了,自己也是天道的一部分。“我为什么不要?这是个好问题,在我决定反抗以前,甚至都不存在‘要还是不要’这个选项,我是说,如果我不反抗,生活从来不会给我选择,我也不是我,而是一个提线木偶,一个机器,你设定好的人生,可以让任何一个人来完成,可我只想做我想做的事,即便没有实力也好,没有出身也好,我的行为的自由的,我的思想是自由的,我的未来是不确定的,我只是我。”
    在天地将倾,生灵涂炭之前,叶争曾与他的灵魂进行了深切的谈话,他告诉自己影尘的真实身份,那个不受天道控制的bug,可在他发觉自己被 天道控制之时逃脱。
    最后,澹台俞问叶争:“可曾后悔?”
    叶争说:“我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以为自己及可以凭借预先知道的事情混得风生水起,可是我发现这不可能,我是这个世界异端,天道不会放过我,所以我们两个之间,只能留下一个,其他的,爷都不在乎。”
    真的不在乎吗?
    他早已眼含疲惫,肩上像是扛着一座巨山匍匐前行,他明明是笑盈盈站得好好的,澹台俞却觉得他快要累趴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