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知道,手机自带的指南针可以显示精准的经纬度坐标,不借助标志性建筑也能锁定一个人所在的位置。
    这大概是许多人都知道的常识,唯独她是例外,这类事情还有很多。
    这也是稚宁怨恨过薄瑾屹的原因之一,但因为有了池昼——命运赐予她的馈赠,她放下了仇怨。
    他的所作所为、宁愿委屈自己所牺牲的一切,都在致力于帮助她放下过去。
    非是苦难放下得太过轻易,只因她有他,过往的不公与伤害都变得微不足道。
    爱意催生出欲望,这一刻,稚宁很想亲吻池昼,然而抬头不经意一瞥,刚才还因她受伤板着脸的男人,眼底隐见泪意。
    而他目光所及之处,她腿上的伤疤。
    当年车祸坠崖,双腿尽断,留下伤疤难以磨灭。
    痊愈以来,稚宁哪怕是在夏天,也有意穿着长裤,爱美是其一,她也不愿身边在意的人看见心疼。
    这会儿脚腕缠着绷带,倒是避不开了。
    稚宁有意逗他,抚上他的脸颊,看着他的眼睛,笑着调侃,“你要哭了吗?”
    “是啊,要哭了。”
    他回的一本正经,稚宁愣怔,一时也觉心酸,不知怎么安慰他,她其实早已不在意。
    两人沉默了一会,稚宁故作调笑,“我才发现池昼你好娇气啊。”
    她轻轻揪着他的耳朵。
    池昼握住她的手,吻了下后,脸颊在她手心轻蹭。
    他该怎么回答她?
    娇气,是因为感觉到了有人爱他。
    在她面前,他也有了撒娇示弱的特权。
    这天之前,池昼从不奢望有人能毫无保留的爱他,哪怕是她,他也只想着她幸福就好,把自己抛在她之后。
    稚宁明白池昼的不安,拉住他的手,“池昼,我会对你很好很好。”
    再也不会让他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
    “嗯。”
    “嗯!?就‘嗯’一下?”
    “那你想我怎么做?”池昼状似不解,“亲亲你?”
    稚宁当然想,但被他堂而皇之说出来,总觉得难为情,“你少来,别想占我便宜!”
    “我要听故事!”
    这有些为难池昼了,他的童年里没有童话。
    “我不会讲故事。”想了想,依着从前相处的经验,“如果你不害怕,我可以给你讲些最新的刑事案件,最近——”
    “停停!”
    稚宁当即抬手制止,他还真是个会破坏氛围的高手!
    她正等着接吻呢,谁要听凶杀案!
    稚宁拿出新手机,翻出收藏夹里蓄谋已久的一篇,“你照着念吧。”
    池昼诧异,但还是听话照做,此时他还不知道自己接过来的是什么。
    很久之前,稚宁就预感池昼的嗓音念些中二霸总台词会很带感,低沉的攻音,配合低喘色气满满,有让人春心萌动的魔力。
    只是……情况和稚宁料想得不一样。
    原以为池昼会脸红耳赤,半推半就换她提出吻她的要求,毕竟她找出来的这篇骚话多得黄瞎眼。
    他怎么这么淡定?!
    不止淡定,还越读越上头似的,带入了感情,冷冰冰冷静分析过无数案情的嘴巴吐出不堪入耳的字词,真有听广播剧的错觉。
    稚宁纳闷紧盯着池昼瞧,那眼神……池昼一直有留意她,一心二用在他这不是难事,他哪能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逗她而已。
    但现在……好吧,读不下去了。
    手机落在床单上,稚宁落在了池昼怀里。
    位置陡然发生转变,稚宁的惊呼被吞没在突如其来的亲吻之中。
    池昼一手托住她的腰,一手揽着她的背,将人抱到了自己腿上。
    和之前几次亲吻不同,不再含蓄,也没有随时准备撤退的试探。
    他无比坚定,唇瓣只辗转触碰了下,就演化成了深入交缠。
    温热的手掌来回在脊柱摩挲,勾得稚宁吃惊之余不停轻颤,脑子里仅剩的那么点转为主动的心思也没了。
    吻很长,而当池昼终于吻够了,稚宁忽生以后再也不敢随便招惹他的决心。
    世界上就没有不如狼似虎的男人!
    但紧接着看到的画面,又让她色心色胆横生。
    吻后的男人,偏白的肤色染上了红霞,眼神略带迷离。
    精致挺直的鼻梁下,那片微笑唇因为她点缀上艳色,轻抿着,在微笑,满足而愉悦。
    他很开心,稚宁感受到了。
    而他的手,还体贴的在她后背安抚平复她的战栗。
    她是他所珍视的,他也是。
    “要不要结婚?”
    之后就能把小古板带上床了。
    到那天,他应该会更开心吧?
    池昼气息不匀,何止秀色可餐,哑声反问:“你在向我求婚?”
    稚宁舍不得移开眼,脸颊几乎烧了起来,“……你同意的话,就当是我在求婚吧,但我事先声明,我要做一家之主!”
    虽然他全部的身家早已都在她这。
    “另外……”
    病房外。
    应珣捂着剧痛的胸口,跌跌撞撞倚在墙上。
    玫瑰花的尖刺刺破他的掌心,血浸透花束的包装纸,他仍然紧紧握着,感知不到身体的痛一般。
    玫瑰与爱,都再无法拿出手。
    他脸色白得像鬼,意识到自己彻底没了机会。
    在得知稚宁所在之地发生泥石流,应珣惊惧着急之余,心生一股磅礴的窃喜。
    是池昼的疏忽,害她遭遇危险。
    是池昼选择工作,放弃了她。
    池昼没保护好她,池昼对她不好,他或许有了机会!
    应珣承认自己是个小人,一直等待着稚宁被辜负的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