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在视窗旁看着漆黑的宇宙,桑格里安突然问:“清清,你还记得福利学校的老师吗?”
    鹤清:“怎么了?”
    桑格里安认真道:“我爸爸说,你身上教廷的秘术能溯源到你刚出生的时候,所以我怀疑福利学校的老师心怀不轨。”
    鹤清沉默半响才开口,“我生母还活着。”
    桑格里安惊讶地回头,“啊,可是你从来都没和我说过你的妈妈。”
    鹤清很平静,像在阐述一些与自己无关的经历,“我们一起生活到我五岁的时候,如果有人在出生时就对我下手,大概率是她。”
    “她现在在哪?”
    鹤清点了点地图的边缘,“在星际最大的精神病院。”
    第19章
    星际精神病院和监狱在同一个小星球,鹤清提前申请了探望资格,得到许可后星球保护罩开放,她驾驶着飞船落地港口。
    站在飞船下, 远处灰色调的建筑物高耸入云, 虚虚一扫,眼眶内都是笔直的平行线,压抑是这个世界的主色调。
    桑格里安看出她的犹豫, “清清, 你不想去吗?”
    他放开相牵的手,转身抱住她, 两人脸贴脸腻歪了一会, “你最近在激发期,魔力不稳, 回去休息吧。”
    这几天,鹤清抬手时指尖总会不受控制地蹦出几簇红色的光丝,桑格里安根据自身经验画了几张儿童插画似的草图教她控制力量。
    “你去吧,我去也没什么意义。”鹤清道,把终端摘下来套在他手腕上,站在原地和他挥手告别,等人影消失后转身向飞船走去。
    她伸手摸着自己的心脏,变成血族后心脏跳动的频率降低了一半,但现在频率升高到和从前相似的数字。
    这么多年来,她的妈妈总是在直接或者间接地改变她的生活,一次次将她为自己铺的路掀翻。
    那这次……
    桑格里安站在精神病院门口走来走去,感应门毫无反应。
    “?”
    他思索片刻,用魔法升高体温,调快心跳,感应门终于开启。
    一辆轮椅停在他身前,掀开自己的“头盖骨”,“请进行终端认证。”
    他在轮椅上坐下,拿起终端在显示屏上按了一下,轮子向后转动。
    桑格里安觉得很有意思,“你要带我去哪?”
    “终点为会客室。”
    “行。”他拍拍轮椅的显示屏。
    轮椅:“恶意损伤医院财物,您将面临罚款。”
    好脆弱的椅子,这就痛了。
    桑格里安朝它呲牙,给这个赛博生命一点来自血族的恐吓,接着坐在椅子上看走廊两侧的画像,不再和它玩闹。
    到达会客室,出乎意料,透明的视窗对面空无一人。
    穿着白色工作服的男Bea推开大门,带他来到二楼的住院区。
    站在病房外,透过玻璃看着床上插着食管的金发女人。
    “前两周,9932号突然身体不舒服咳血,陷入间断性的昏迷,这段时间以来很少有清醒的时候。奇怪的是,我们给她做了全套的身体检查,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
    领他来的医生顿了顿,“或是说,她很健康,比一般人都健康。”
    当着探望家属的面,有些话他不好意思说出口。
    突然听见旁边长相不似凡人的红眸青年轻笑道:“可能这就是报应吧。”
    医生控制不住自己,点了点头。
    信奉邪教的恶人困于无法用科学言明的病症,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死得其所。
    青年只在病房边站了两分钟哼着小曲离开了,他离开后,病床上的女人眉目紧锁,持续将近一天时间,医护觉得不对劲,调出数据分析,并重新做了一系列检查,依旧毫无结果。
    可能只是做了噩梦?
    有人疲惫后撑在桌子边推测,得到所有人的强烈赞同。
    一周后,女人才恢复清明,可以下床,并有思考能力,但身体素质大不如前,衰老速度极快。
    生病前她也是精神病院里出了名的美人,如今似乎老了几十岁,声音都带着风霜的气息。
    生病时梦到的那个场景每隔几天就会缠上她——
    其中,双眼赤红的青年笑眯眯地看着她,眉眼优越漂亮,但嘴里说出的话却如锋利的刀剑刺入她的心底。
    他说:“你永远都离不开这里,当然,你的永远也只剩几十年了。”
    ***
    桑格里安回去时,飞船里没有开灯, Alpha躺在他的睡袋里沉沉地看着天花板发呆。
    “清……”
    她的声音发哑,应该在心里憋了很久,“四岁那年,父亲和爷爷奶奶同时割腕自杀,妈妈精神被诊断出现问题,被鉴定无法抚养孩子,然后我就被送到福利学校… …”
    桑格里安脱掉外套,脱掉衬衫,脱掉长裤……
    几乎光溜溜的钻进睡袋,躺进她怀里。
    他亲了亲鹤清的下巴,“说呀,宝宝,我在听。”
    鹤清:“额……”
    短短几分钟时间,她的心跳又降下来了。
    第20章
    “清清,你看。”桑格里安握着她的一只手腕放在自己胸口,另一只压在她的胸口上,“我们的心脏跳得一样快。”
    两个心脏以同样缓慢的频率跳动,两具带着凉意的身体相拥在狭窄的睡袋中。
    鹤清环着桑格里安的腰,如同在洪水中抱住干燥的浮木,她不自觉收紧怀抱,曾经冰冷的身体如今却朝她输送着暖意。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如果没有被自然制裁的话。”他笑着说, “但可以保证我们会一起死。”
    讲到这,他突然激动起来, 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鹤清捂住他的嘴, 不让他再出声,因为她还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