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那股清香味儿更重了。
    给我变个江誉吧,黎珀默默祈祷。
    死在江誉怀里,好像也不错。
    仿佛他的许愿终于被哪路神仙看见了,下一刻,他突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托起了他,那力道小心翼翼,又弥足珍重,像是在对待全天下最易碎的瓷器、最罕见的珍宝。
    黎珀的脸贴上了一个带着温度的胸膛,被迫贴得太紧,他甚至能听见对方的心跳——
    扑通、扑通、扑通。
    心跳起伏得厉害,如擂鼓般沉重,每一下都好像要跃出胸腔。
    只是听声音,他都能感受到这具身体的主人有多么急切,多么焦躁。
    铺天盖地的安抚信息素如潮水般涌来,将黎珀密不透风的包裹,他呼吸的每一寸空气里,都夹杂着那道冷冽的清香。
    黎珀呼吸一滞,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睁开了眼:
    ——这不是幻觉,也不是天堂,而是他来了。
    他的神仙来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
    冰冷的手抚过黎珀满是血污的脸庞,不染尘埃的指尖被血液浸得鲜红,可他动作未停,仍一寸寸地帮黎珀擦掉脸上的血迹,露出那张充斥着破碎感的、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
    黎珀的眼睛瞬间就湿润了,剧痛让他的身体无法移动,他只能微微仰着脸,眼睛湿漉漉地看向对方,轻轻唤了一声:“……长官。”
    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破碎又沙哑,差一点儿就听不到了,黎珀怕江誉没听见,想再重复一遍,可就在这时,喉口猛地涌出一股腥甜。
    “咳咳……”
    抚在黎珀脸庞上的指尖微微发着抖,江誉垂眸看着怀里满身是血的黎珀,心底某一处就像被针扎了一般,传来细细密密的锐痛。
    “别怕,我在。”
    浓郁的安抚信息素缓缓流过黎珀四肢百骸,他浑身像是被温热的水洗过一遭,那些皮肉破损、骨骼断裂带来的剧痛,都被江誉的信息素轻轻抚平,黎珀能感受到,他的身体渐渐活过来了。
    身上大部分地方都止住了血,只有被触手捅破的腹腔还在淅淅沥沥地流出黏液。黎珀想碰又不敢碰,他仰起脸,没有说话,眼底却满是可怜。
    从这个角度,他清清楚楚地看见江誉眼底划过了一丝名为心疼的神情。江誉垂下眼,目光注视着黎珀,怜惜地摸了摸他。
    下一秒,黎珀眼皮上落下了一个轻轻的吻:“在这里等我,等处理好外面,我带你回S区治疗。”
    黎珀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他虚弱地开口:“巴尔克……”
    “我会解决。”江誉说。
    “不,长官。”黎珀突然伸出手,攥住了他的衣袖,“巴尔克已经与污染源融为了一体,他既有变异体的能力,也有人类的思维和身体,我们不能用普通的对付污染物的方法对付它。”
    黎珀一下子说了太多,此刻又忍不住呛咳起来。他捂着嘴,直到那阵钻心的疼痛过去,他才若无其事地拿开手,对江誉道:“我大概知道解决它的方法了。”
    江誉没有回答。他盯着黎珀的眼睛,轻轻地握上了黎珀藏起来的那只手。
    黎珀眼神闪烁,他无声地咬着唇闪躲,可手掌最终还是被江誉强势又温和地掰开了。
    掌心里,是星星点点的血迹。
    “我不会同意。”江誉没松开握着黎珀的手,他注视着黎珀,淡淡开口,“我不会让你再去冒险。”
    “可是……”
    “没有可是,”江誉看着他,声音很轻,“你做这些危险的事情,有没有考虑过我?”
    “黎珀,你明明知道我很担心你。”
    黎珀从没在江誉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对方的神色一向冷淡,几乎没有过别的情绪,可如今里面却盛着毫不掩饰的疼惜。
    他甚至还看见,江誉眼底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
    黎珀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他侧过头,脸颊轻轻蹭了蹭江誉的掌心:“可是,这件事只有我做得到。”
    “长官,你往下看。”
    目光一路向下,来到了黎珀的腹部。
    那里原本被黑色触手掏了一个大洞,此刻竟缓缓地愈合了。仔细一看,血液里藏着一根又一根不起眼的雪白蚕丝,正是那些蚕丝将破碎的血肉连接了起来,让被污染过的脏器得以愈合。
    “我好像可以控制它们,”黎珀说,“巴尔克跟我说过,这个是污沙会的底牌,这么厉害的污染源他不融合,肯定有问题。”
    黎珀冲江誉弯了弯眼睛:“他不是不想融合,而是不能融合。只要我们……”
    江誉明白了他的意思,开口打断他:“你的身体不足以支撑你完成这些。”
    “这不是还有你嘛,长官。”黎珀忍下喉口的腥甜,他侧过头,轻轻地亲了亲江誉的手指,“有长官的配合,我不会有事的。”
    “带我去嘛,求求你了。”
    “……最后一次,”江誉的手指抚过黎珀的唇瓣,他揉了揉,顿了几秒才继续道:
    “还有,不许出事。”
    ——
    建筑顶层,冷风猎猎。
    从这个角度,巴尔克能清晰地看见S区作战员与污染物搏斗的情景。
    白发自风中散开,那张扭曲的脸上布满笑意和癫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S区这一群废物,居然也敢来挑衅我,真是不识好歹……”
    “就跟黎珀那个废物一样!”
    空气安静了几秒,忽然,一道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你是在说我吗?”
    声音清润淡漠,虽然音量不大,却足够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