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爱他入骨髓,一个恨他入心底,有两个贺澜。
    然而,无论是爱他,还是恨他,他们都必须成亲,必须生活在一起。正因为有一个恨他的贺澜,所以他更加倍的爱他,但是越爱他,他又越恨自己。
    贺澜觉得自己似乎走入了一个死循环。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成亲已经八年,他也已经官至丞相,位极人臣。随着利欲的滋生,那个恨他的贺澜也越来越强大了,终于有一日,他不敢在去见他了,他害怕自己终有一日会控制不住自己。
    他怕他会杀了他。
    突然有一天,下人匆匆来禀报道: “夫人……夫人被人杀了!”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他的动作也顿在那里,整个人都一动不动。
    下人抬起头来悄悄地看了他一眼,突然被吓得哭了出来。
    他朝着那熟悉的地方走去,那是他和他住了八年的地方,他们洞房花烛的地方。而现在,没有一个满身书卷气的青年捧着一本书在那里看着了,只剩下一具被捅了一个窟窿的尸体躺在那里。
    这本是他想了无数次的事,然而当这一切真的发生时,贺澜突然懵了。
    这一切都结束了,他终于不用活在那种痛苦的矛盾中了。
    贺澜走了过去,在那血泊之中跪了下来,任由那鲜红的血浸染着他的衣袍。他伸出手,将他身上的玉佩取了下来。
    这玉佩是他赠给孟阙的,当拿回来的时候,便也意味着一切都结束了。他的嘴角扯出一抹笑。
    他不知道他的那抹笑有多么恐怖。
    那玉佩上也已经沾染着鲜血了。
    贺澜的手突然开始抖了起来,他手中的玉佩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贺澜却依旧没有回神,他的目光呆滞地从地上移到了他的脸上。那张会对他笑,对他哭,对他生气,对他发怒的脸,此时已经什么表情都没有了,唯有僵硬和乌青。
    贺澜慢慢地伸出手,摸着他的脸,孟阙的脸已经完全冷了。
    下人们都如同见了恶鬼一般,只敢远远地站着,突然,他们听到那房间里发出一声嘶吼声,那嘶吼声断断续续的,还伴随着低哑的哭泣声。
    下人们的脸色已经彻底白了。
    天空也像被鲜血浸润了一般,半边天空都是红色。
    贺澜再出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个人。他替他包扎了伤口,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然后放在了一个干净的房间里。他们日日同眠,夜夜同寝,仿若回到了他们刚刚成亲时的样子。
    那之后的日子里,整个京都都似蒙在一层阴影里。酷吏出生的贺澜几乎血洗了京都,整个朝廷上下都处在一种战战兢兢中。
    他杀光了那些害他的人,但是他却再也没有醒了过来。
    许多人来了,那些都是他或他亲近的人,他们求他放过他。
    “孟阙已经死了,让他入土为安吧。”他们都是这样说的。
    冬天来了,他刚好将一件新制的裘袄披在了他的身上。那些人说的也是一贯的论调,他听在耳里,却不曾放在心上。
    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他找了一些脂粉来,细心地替他擦在脸上。他知道孟阙是不喜欢这些的,所以他悄悄的,小心翼翼的,生怕他睁开眼睛,发现了他的阴谋。
    那些人终究只是叹了一口气,然后无奈的离开了。
    直到有一天,一身红衣的女子走到了他们的面前,盯着他看了许久,才道:“你想让他醒来吗?”
    他愣了一下,那本来木然的眼中突然闪耀出一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