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江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如今大家的没事,快回去吧,此地埋了炸药,不宜久……”
    话未说完,江墨便直直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身后的闷响让萧时慢心髒紧缩了一下,她回头看时,才看到江墨的脖颈间,有紫色的纹路从衣领处攀爬而上。
    她上前扯开江墨的衣领,才发现他的身上已经被紫纹覆盖。
    江墨中毒了,毒素蔓延过了胸口,她竟然才发现,她怎麽才发现!
    萧时慢连滚带爬捡起被她扔在地上的锦袋,翻出一颗金丹,不由分说撬开江墨的唇齿,强行喂入他的口中。
    这是她新研制的解毒丸,她还没想好名字。
    所幸她早就不想要江墨的性命了,每月喂他喝下的,早就不再是什麽夺命的毒药,而是一种避毒的汤药,能够让他在一个月内,百毒不侵。
    这也是为什麽,春娘在饭菜里下毒,萧时慢并没有制止江墨进食地原因。
    可是,为什麽喝了她的避毒汤药,江墨还是中毒了。
    这到底是什麽毒?
    眼泪不自觉地从萧时慢眼眶里流出来,更断线的珠子似的,下个不停。
    江墨脖颈间地紫纹消退下去,是此前的避毒汤药,加上如今的解毒丸,江墨的毒性压制住了。
    不知道能压制多久。
    视线被泪水模糊,她此刻好恨自己爱哭的体质,这叫人讨厌的眼泪,挡着她寻江墨的中毒之处了。
    她苦的泣不成声,一边擦眼泪,一边扯开江墨的衣服,翻开她的五官,脖颈,手脚。
    终于,在江墨的左臂上,发现一个极小的伤口。
    伤口冒着黑血,紫纹密集地从伤口处生长出去,伤口处还残留着一些细碎的瓷屑。
    这应当是江墨为她挡下春娘额偷袭时受的伤。
    萧时慢的心更痛了,本该躺在这里的,是她啊!
    萧时慢紧紧攥着扯在手里的江墨的衣裳,想要忍下心中翻江倒海的情绪,最终还是决堤爆发:“江墨!我不许你死!听到没有!”
    萧阔与闫灵见她如此,亦是心痛难当,闫灵拉住她道:“娇娇,先将墨公子带回去,这里不宜久留。”
    萧时慢抹了一把眼泪,深深吸了几口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她附和道:“对,这里不已久留。”
    她从地上起来,对萧阔道:“父亲,叫人擡江墨去宫里,哪里药材多。”
    萧阔马上招手吩咐人上来,行军的担架展开,江墨便被擡了出去。
    “还有李春,马上叫他到京都来,我需要他。”
    萧阔一听这口气,便知他这个女儿,是不打算同他一道走了,皱眉问道:“那你呢?”
    “我不会有事的,别管我,快走!”萧时慢将萧阔与闫灵推出去。
    她怕肖阔还要拉扯,耽搁江墨用药,又加了一句:“若是江墨有什麽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她与江墨重生而来,
    萧阔呼吸一滞,张了张口,擡手指着眼前这个女儿,“你”了半天,还是说不出一句责怪的话,撂下一句:“你最好没事!”拂袖匆匆离去。
    萧家军潮水一般,浩浩蕩蕩地来,又浩浩蕩蕩地退。
    留下了小五小六陪这萧时慢。
    萧时慢没时间管他们两个,见萧家军退去,便折身钻进院中。
    她要尽快找到,春娘给江墨下的,到底是什麽毒。
    屋内,春娘的尸身已经化作一滩血水,腐败的味道恶臭刺鼻。萧时慢带了三张面巾掩住口鼻,依旧能隐约闻到那令人几欲作呕的气味。
    但她顾不了那麽多了。
    *
    曾经,赵明轩的身世,是大梁皇室的秘辛。如今,赵明轩本身,成为了大梁皇室的秘辛。
    赵明轩被带回皇宫的第二日,便传出二皇子突发急症薨逝的消息,朝堂之上,萧时慢受封为宁乐候,她母亲在京都的长公主府重新赐予她做府邸,虽然她为女子之身,但有功于社稷,日后準许她承袭镇北王位。
    江墨依旧保留逐风公子称号,但俸禄待遇同二品官员。
    是夜,在御花园中,皇帝屏退一衆奴仆,在小亭内与萧阔父女畅饮。
    “萧老弟,此番你能来,我很高兴。”皇帝饮多了酒,脸颊上现出坨红,一杯饮尽,拉着萧阔的手说道:“你我多年兄弟情分,哪能说散就散……”
    萧阔今夜也饮了不少酒,却未失态,毫不留情地扯回自己的手,恭敬道:“陛下言重了,为君分忧,乃臣之本分……”
    萧阔还未说完,便被皇帝打断。皇帝将食指竖于唇边,长嘘一声,低声道:“你这话可不能让我那妹妹听到,她会恼我的……”
    说着,皇帝打了一个酒嗝。
    当真是喝醉了。这番言辞,今晚萧时慢已经停了不下五回了。
    萧时慢坐在一旁摇了摇头,举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她的动作引起皇帝的注意,皇帝将视线投向她,複而拉着她的手道:“外甥女,你同你娘,真是越来越像了!”
    “她当年也是这个年纪,陪我一起上战场,出谋划策打天下。”
    “可惜天妒英才,你母亲年纪轻轻便去了……”说着,呜呜哭了起来。
    萧阔在一旁重重叹了口气。这人一把年纪了,怎麽还是如此?今夜何时是个头?
    萧时慢扶额,这话皇帝舅舅也对她说了不下五遍。
    她朝父亲眨了眨眼,手上一顿比划,意思是:我要撤了,你们两个老兄弟慢慢喝。
    逐向皇帝请辞:“舅舅,墨哥哥喝药的时辰到了,我先回了。”
    生怕皇帝还要拉着她的手再交代一番似的,未等皇帝回过神来,萧时慢就一溜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