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就连这么个简单的举动,都看来那样熟悉、那样相似?
    咬了咬下唇,她稳下心绪、摇摇首示意对方不必担心。
    见桑净神色甚决,白冽予也不坚持,一个探手将布巾收入衣带中,却方抽手,便不慎碰落了怀中搁着的香囊――
    而随着香囊落地,相对着的二人尽皆色变。
    “这、这是……”
    望着那沾染了血污的、过于眼熟的香囊,桑净娇躯剧震,脑中已是一白。
    怎么会?
    这是她亲手绣成并委托柳方宇转交给李大哥的香囊,她不会错认的……可这香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为什么……会出现在自来敌视李列的擎云山庄之中?
    近乎本能地,桑净一个倾身正欲将之拾起,可触上的,却是青年先她一步伸出的,过于无暇的掌。
    虽少了几分寒凉……但那拾起了香囊的,光滑无暇的掌,却与记忆中那人所拥有的完全相同。
    伴随这某个近乎荒谬的想法浮现,心底已然隐隐明白了什么。
    带着几分轻颤地,她抬起了本自低垂着的双眸。
    入眼的容貌依旧夺目,可这一次,攫获了她所有注意的,是那双静稳幽深、暗藏着深深温柔的眼眸。
    一双她始终惦记、思念着的,教人为之沉醉的眼眸――
    “李……大哥……”
    轻轻一唤脱口,语调虽仍带着几分犹豫,带泪的眸中却已确信般流泄了满心思念与凄楚:“当真……当真是你么?”
    “……好久不见了,桑姑娘。”
    似曾相识的对话,所代表的意义却完全不同。
    淡淡一句间接承认了对方的猜测,白冽予不再掩饰,而就这么当着少女的面恢复了真正属于他的一切。
    不是那个病弱的白二庄主;也不是冷漠难亲的李列。此刻的他,是那个身兼冷月堂及白桦之主,更为兄长一大臂膀的,真正的白冽予。
    望着不论神态气质皆远异于前的青年,终于理解了先前白飒予提及弟弟时那种自豪的由来,桑净震撼之余,亦不禁为他此刻所表现出来的一切而怦然心动。
    这就是她一直以来所追寻着的,隐藏于“李列”平凡外表之下的一切。
    擎云山庄二庄主,白冽予。
    这,便是真正的他……
    心下震惊之情未消,可对着眼前卓然脱俗的青年,桑净心下却已是几分疑惑浮现,而在略一犹豫后开了口:“……擎云山庄对‘李列’的不善,是刻意为之么?”
    “并非刻意,只是将计就计而已。”
    见她很快便从震惊之中回复思考起先前的一切,白冽予暗含赞许地答了过,并一个伸手示意她入屋相谈。
    那张俊美端丽无双的容颜之上所带着的,是一如平时的,属于白冽予的淡然无波。
    让少女于身旁坐下后,他替彼此各倒了杯凉茶。
    “请。”
    “谢谢。”
    由那双恢复了寒凉的手中接过了瓷杯,桑净轻啜了口茶,而在稍稳下本有些过于激动的情绪后,静静等待起对方进一步的说明。
    可双眸之中,却仍不由自主地流泄了几分思念、几分眷恋。
    甚至,雀跃。
    原因无他:李列和白冽予既是同一个人,不正代表了她的这份情能够得偿所愿?
    毕竟,白飒予之所以会邀她来此,便是因为……
    由少女的神情猜出了她的心思,白冽予心下暗叹,终是下定了决心地轻启双唇、淡淡道:“桑姑娘想必也已明白……李列的身分和冽予的真实情况,都是擎云山庄的重要机密,非核心人物无法得知。便是这趟……若非家兄有所误会贸然相邀,冽予也是暂无打算坦诚相告的。”
    乍听是单纯解释说明的一句,可那句“家兄有所误会贸然相邀”,却让听着的桑净脸色当场为之一白。
    “……我明白您的意思。”
    掩饰地低下了头,她轻轻一句应了过,身子却已难以自制地微微发颤。
    有所误会么?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说得也是,彼此曾相处过的几个月间,他对她的照顾不过是出于一个大夫的身分。对于她曾若有若无地表现出的情意,他不但从未回应过,就连当初父亲将她软禁并对“李列”下逐客令时,他也不曾试着寻她,而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离开……他从不曾对她表露出分毫情意。就算在身分暴露、无须再多加隐藏的此刻,他对她的态度,也依旧是那么样的――
    可他若真对她全无情意,又为何会以珠钗相赠,并将她亲手绣的香囊随身携带着?
    若只是当成寻常赠物看待,那香囊都给染上那么大一片血渍,也早该扔了才是,又怎会像那样随身携带着?
    这一切……到底……
    “香囊……”
    “嗯?”
    “瞧上面的血渍,二庄主当时想必伤得十分严重了。不知您的伤势――”
    “那不是我的血。”
    询问的语音未完,便因青年稍嫌突然的一句而为之中断。
    如此话语,教听着的桑净为之一怔。
    不是他的血?可按理来说,这香囊除他二人外,便只有代为转交的柳大哥有机会==
    “是柳大哥的……?”
    “嗯。”
    简短一声应了过,眸中却已几不可察地添染上淡淡惆怅。
    可他旋即将之敛了下,神色略缓,转而道:“桑姑娘既已来此,不若便在山庄好好待上一阵,也好让冽予聊表歉意、尽尽地主之谊。”
    十分客气而有礼的邀请,刻意桑净之智,又怎会不晓得他出言相邀真正的用意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