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刃便高兴起来:“我寻了好久。”
秦念也笑:“很有毅力。”
他展臂看看自己破烂的衣服，道:“我要换衣服。”
秦念道:“你换，我等着你。”
赵刃把渡春生塞给秦念，欲言又止。
秦念疑惑:“怎麽了？”
赵刃羞涩地笑笑:“你不能偷看。”
秦念无奈:“我不会看的。再说了，我是医修，治病时也有伤得重的修士，都大差不差的，不会故意偷看。”
赵刃反驳:“这不一样。”
秦念道:“哪里不一样？”
赵刃吞吞吐吐，面上又浮现出骄傲:“我比他们好看。”
秦念扶额，转过身去:“我不看，神识也封闭了，你快换吧。”
换个角度看赵刃，将他和小赵修士融为一体，秦念忽然发现，其实他也不是那麽令人生厌。
他有很多面，她只是在通灵玉上看到了他好的一面，又在现实中撞见了他不好的一面。
他看她，应当也是如此。
风雪飘摇，秦念走在前面，赵刃落后一步，听到她问道:“你这麽快就接受我和念念是一个人了？没有违和感吗？不会因此讨厌我吗？”
赵刃喉结滚动，笑出了声:“当然不会。”
他说得斩钉截铁、毫不犹豫，秦念声音被风吹得有些远:“你不会觉得我在骗你吗？”
赵刃绕到她身前，双手负在身后，倒着走路，直视秦念双眼:“如果你有千千万万面，那我可以肯定，你在通灵玉上展现出的才是最真实的一面。我爱的是真实的你，无关皮囊。”
他说:“你不要抛弃我啦，甩不掉的，我会一直一直跟着你。不过嘛，如果你真的讨厌我，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打扰你。但是在这之前，我想试试。”
秦念神情很平淡，但赵刃依旧从她颤动的睫毛中窥见一丝波澜。
他笑笑。他喜欢上了一个内敛的姑娘，也许她冷硬，也许她柔软，也许她多情，也许她无情，也许她善良，也许她冷漠，但她就是她。
会在战前默默递给他丹药，会假装不经意地关心他的伤势，会挂念他的生死，会一面说着讨厌他一面修剪他参差的枝桠，会明确地告诉他她的底线，会给足他安全感……
秦念不知道赵刃在想什麽，只是见他笑意加深，唇角蕩漾，提醒道:“转个身吧，倒着走容易摔倒。”
赵刃眨眨眼:“不，我想看看你。”
秦念张了张嘴:“随你去吧。”
“念念？”他叫道。
秦念默不作声。
“念念，念念。”
“念念，念念，念念……”
秦念轻轻嗯了一声:“怎麽了？”
赵刃得逞地笑笑，凑过来小声道:“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呀！”
他张手比划，画了个很大的圆:“有这麽这麽好玩！”
眠蝶之境
这冰天雪地的苦寒之地，居然也有个小秘境。
外面风大雪急，里面却落叶纷纷，正值暮秋。
高大的桐木直沖天际，夜色幽蓝，明月高悬。
片片枯叶飘摇而下，翻飞蹁跹，秦念屏住呼吸:“有蝴蝶……”
赵刃撚起落在秦念发顶的破碎梧桐叶，嗅到一丝清香，弯眸道:“你看，蝴蝶在你头上停留，它喜欢你。”
秦念也笑了:“原来秋天的落叶落下来，真的能像蝴蝶一样。”
灌木一簇簇地生长，随意点缀在此，尚存青意的枝叶上积攒着许多落叶，形色各不相同，颇有淩乱自然之美。
赵刃小声道:“念念，我想看你用灵力，听说你法术修习地很好。”
秦念心情好，施了个火球术，掌心一团明亮的火光升腾而起，越来越高，几乎与明月并肩，忽而炸开，化作寸寸流光，若流星飞扬，若天花绽放。
火灵力将要落地时，褪去重重热意，散作灵气滋养草木。
赵刃惊叹:“好精妙的控制！”
秦念眼中映着流光:“只是很普通的术法，等有机会，给你看更好的。”
赵刃拉拉她衣袖，笑着指向地上。
秦念呼吸微窒。
片片落叶似乎被灵力唤醒，泛着微弱柔和的光芒，五光十色。
一只只僞装落叶的蝴蝶苏醒，羽翼翕动，轻缓地飞起来，在幽暗的林中飞舞，一点点捕食落下的灵力，点亮了整个秘境。
秦念静静地欣赏，回头见赵刃正望着她，挑眉道:“为何看我？”
赵刃道:“想看。”
秦念席地坐下，双手抱膝，歪头看漫天星月蝶舞。
赵刃坐在旁边。
秦念道:“我想静静。”
整个秘境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声和叶片摩擦声。
她问:“你为什麽喜欢我？我明明……明明没有对你很好，甚至我有时候在戏弄你。如果是我，我会讨厌这样的人的，好轻率好随意。”
赵刃嗓音里含着笑:“你知道吗，我幼时常常听先生念书，那时候我总是想睡，听不清先生在讲什麽。”
“后来我想听，但再也听不到了。我拼命地去想，却只能想起先生模糊的话音和我困顿的神情。”
“他们都死在魔修手下，因为他们是凡人，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但我知道，当时驻守本地的修士明明能赶过来，却因为一个晋升的机遇放弃了我们。若不是师父恰巧路过，我也会死。”
“我那年六岁，师父带我上剑门山，教我练剑。没有力量会死，我就一直练剑、一直练剑。”
“我年龄渐长，修为也渐渐升高，我又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于是我提起剑，杀了作害的魔修，杀到驻守修士处。他是空閑的，但他不屑于浪费修炼时间救他们。我质问他，可没有人觉得他是错的，只觉得我是无理取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