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和温氏最近打得火热。
    海利集团和秦氏主要合资的超大型外贸市场刚开始动工,谁都知道,秦氏将这杯羹分给了许多家,以此换来了在玉洲上流更上一层的地位。
    而温氏集团,是他们分肉最多的合作方。
    除此以外,他们还在商量别的合作项目,好几家都上上下下的试图打听,可他们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始终没叫人打听出个名堂来。
    所有人都认为,他们的合作商谈肯定是在超级机密的场所进行的——原本也的确如此,直到今天,温莲怀着一肚子不解与不舒服,来到了玉山大这家咖啡店。
    “一家报社”。
    他知道这里,是因为这里是叶空的长据地,更是温璨常来的地方。
    来之前他心里一直有些忐忑,就怕遇上温璨,不过到了之后,发现除了秦见白,一个熟人都没有。
    于是放下心来,走近后还能对秦见白略显亲近的调侃。
    “真没想到你居然提前到的,等了我多久?也不给我打个电话催一催。”
    他还没在秦见白对面坐下来,就听见对方含笑的回复。
    “你也配让我等?”
    刚要落座的屁股就这样悬在半空,脸上优雅的笑也黏住了。
    温莲嘴角不可控地抽搐了一下,眼底浮现一簇恼怒羞耻之色,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能不软不硬地回一句表达自己不容轻慢的态度,对面男人就又说话了。
    “行了赶紧坐下吧,我时间再多,也不想浪费在你这种人身上。”
    他敲了敲桌面,身体后仰,姿态舒展好看,透露的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轻慢:“出云港即将竣工,内地等着和我见面的资本都在排队,你跟我,最好长话短说。”
    朝着某处勾了下手指,一个保镖立刻起身送来一个文件袋,放到了温莲面前。
    “为了减轻你们的工作,我可是连合同都拟好了。”
    温莲……温莲忍辱负重地坐下了。
    打消了打算点咖啡的念头,他郑重地打开文件袋,将里面的合同拿出来大概扫了一眼。
    看着看着,他的呼吸就急促起来了。
    这是温氏旗下的新兴产业,第一次准备扩大规模,和车企合作,搭建温氏的新科技售往世界各地。
    汽车要售往海外,就必然要走空运或者航运。
    他们想要和秦氏达成的合作,便是航运。
    而且合同里写的不光是汽车,还包括温氏旗下很多别早已畅销海外多年的制造业产品。
    他们以前走的是另一家航运公司的路子,价格高,且不稳定,总是会有货物损坏的现象。
    不是没想过和秦氏合作,毕竟他们的船又快又稳定是出了名的。
    但内地公司要跟船王世家接头,首先就要做好当孙子的准备,以前温璨掌权的时候不乐意,可现在……秦氏的合同都摆在他面前了,是相当合理,完全没有要咬他们一口的意思的合作方案。
    这合同要是能在温莲的手里达成……那他在温氏集团的地位。
    温莲呼吸急促地盯着合同看了许久,直到对面不耐地催促,他才抬头,有些警惕的看了他一眼:“出云港是南港秦家的港口,你凭什么能做主?”
    他看到对面的秦见白似嗤笑了一下,随手掏出来个什么东西,打开,在他手里的纸上印了一下。
    一圈红色,包裹着大剌剌的“秦氏航运集团”的印章。
    温莲瞳孔一缩:“这是真的吗?”
    “秦见白”没有说话,只看傻逼一样的看他。
    温莲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价值几十上百亿的合同,若秦见白真的敢伪造印章来跟他们谈,那他只要拿着这张纸去报案,哪怕他再有钱,也绝对会立马被关进去,说不定还会坐牢坐到死。
    “我……”确认了他真的能做主后,温莲的呼吸又急促起来,“我会回去和大伯好好商量的。”
    他这么说着,抬手就想收合同,却被阻止了
    “秦见白”一根手指按在合同上,看着他微微一笑:“别急,我还有一个……提议,或者说是,进一步的合作方案想跟你们家商量。”
    “什么?”
    “在这份合同的基础上……我还可以让利两成。”
    温莲猛地抓紧了这张纸,脸都微微涨红起来。
    他呼吸急促地紧盯着对面男人面具下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也看着他。
    却是含笑的,从容的,隐藏着看猎物般冷酷戏谑神情的看着他。
    “至于条件嘛……”
    “条件是什么?”温莲迫不及待。
    “秦见白”微微一笑:“你们家的大少爷,你的堂哥,温璨,不是有一桩相当荣幸的婚约吗?”
    温莲显然完全没想到他会在这个场合听到温璨的名字,人都没反应过来,愣了好一会儿才发出一声疑问的“啊?”
    “秦见白”松开那张纸,往后一靠,面具下的嘴唇张张合合,轻轻吐字:“我觉得……你堂哥这婚约不太合适。”
    “取消了。”他轻描淡写,“这个合同,我再让利两成,跟你们签。”
    温莲目瞪口呆。
    他震惊了许久,才说:“这不合适吧?他不会答应的,当初老爷子都不同意的情况下他都不肯取消婚约。”
    “那是你们的事。”“秦见白”凉凉的说,“我只是提出要求,至于要不要达成这个要求和我签这个合同——全看你们自愿咯。”
    温莲:……
    这话说的,但凡是商人,但凡是资本家,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近乎百分百的利润在眼前溜走?
    温莲心底涌起本能的渴望,同时却又感到无比的危险——温璨之所以落到今天爹不疼爷爷不爱的地步,有一大半都是因为那个谁都不同意的婚约(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因此他不得不担心,如果真的把这婚约搅黄了,那温璨……是不是有可能会重新回到爷爷的视野里,重新被重视?
    而好不容易才在温氏在这个圈子有了地位的他,岂不是要被打回原形?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一股恼羞成怒给压了回去。
    ——不对,他明明从来都不比温璨差!以前只是没有机会而已!现在温璨都成了残废了,难道他还比不过他吗?
    眼前这个合同,就是他证明自己的最好机会!
    想到这里,温莲抬头看向秦见白:“你保证你说的都作数?”
    “当然。”
    “秦见白”把那枚印章抛上抛下,答得轻松肆意。
    温莲咬牙道:“我答应你,我会想办法的。”
    把印章接到手里握住,“秦见白”抬眸笑着瞥他一眼:“不是‘你’会想办法——而是‘你们’。”
    “你,和小温总,一起想办法。”
    话音落下,他眼神突然一亮。
    温莲不由自主转头,循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从楼上下来的一个身影。
    是叶空。
    跟着叶空,他又看到了从门外进来的一架轮椅。
    温璨。
    温莲手指忍不住一紧,下意识猛地扭回脑袋,避开了被温璨看到的可能。
    很快他就感觉到对面男人看他的视线,抬头果然对上了轻蔑如看猪狗的目光。
    温莲勉强维持着从容的表情:“我很长时间没见过堂哥了,他恐怕还对家里有意见……”
    “秦见白”却根本不给他强行解释的机会,抬了抬下巴说:“到你出场的时候了——还是你打算从此以后,都要见到温璨就绕道,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最近这段时间出风头所带来的前所未有的高自尊,让温莲无声咬紧了牙关,片刻才勉强笑了一下:“什么叫老鼠见了猫?那可是我堂哥……还是个可怜人。”
    他加重了最后三个字,然后整了整衣服,站起身,转头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