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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底下的学子们都被她这一句话震住了,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过了片刻,才有人弱弱地道:“她说谁有嫌疑?谢、谢大人?”

    “是我知道的那个谢大人?”

    “京里应当没有重名的吧。”有人看了眼天际,神色颇为复杂。

    谢郁维,少帝身边的辅臣,现任中书省中书侍郎,也是目前最年轻的中书省官员。

    施元夕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吗?

    有学子讷讷道:“我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般……似她这般的国子监学子。”

    他绞尽脑汁,都想不出该怎么去形容这施元夕,能说什么,总不能夸她厉害吧!?

    何止是他没见过,那国子监的官员,除徐京何以外,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施元夕的话惊懵了。

    ……不说她的怀疑是对是错了,这里可是国子监的大门口,当着这么多人,她就这么脱口而出。

    一个无功名的国子监学子,怀疑当朝权臣?

    负责甲等院的一个博士,在怔愣了许久后,只憋出了一句话:“天爷诶!”

    这是往他们甲等院送了个啥样的祖宗!

    马车里的魏青染,在反应过来后,也终是变了脸色。

    她静默了片刻后,直接将桌上的冰盏摔了个粉碎。

    魏府的下人皆是心头一跳。

    丫鬟小心翼翼地抬头,只看见魏青染冷笑了两声,显然是被这施元夕气得够呛。

    魏青染没想到,时隔三年,施元夕的能耐如何不知,这胆子倒是见涨。

    她做事自来无所顾忌,也不在乎施元夕是什么样的想法。

    今日施元夕不论如何反驳,她也照样能压得她喘不上气。

    可魏青染怎么都没想到,这施元夕竟是半点都没把她放在眼里,直接就冲着谢郁维去。

    她看得分明,施元夕明明瞧见了她,也很容易就能猜到叶滨是她的手笔。

    然而她的警告也好,恶意也罢,都未对施元夕造成影响,对方甚至不以为意地将她最在意的事,直接公之于众。

    魏青染在京中,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偏偏她还发作不了半点。

    因为对方压根没提及到她,她现在插进去算什么?

    算她自以为是吗?

    那边,徐京何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身侧的官员们反应过来,都在说施元夕莽撞和胡闹。

    徐京何的感受,却与他们完全相反。

    她恰恰是有所思虑,才会在这等场合直接说明。

    他微顿了瞬,随后轻颔首道:“知道了。”

    没再追问她其他,也没说她不该如此。

    身侧的官员闻言,皆是一静。

    施元夕就跟个没事人一样回到了施府。

    她今日开口前,特地将施雨烟支开了。

    她行事有自己的想法,但对上谢郁维,施家的人必然不可能站在她这边。

    施元夕猜的也没错。

    因为代考舞弊案,国子监将暂缓入学,给了所有学子三天假。

    她回来后睡了个好觉。

    等到午后吃过饭,施雨烟就气势汹汹地冲到了她屋里,开口就问:“你昨天发的什么疯!?”

    “你知道现在外边的人都怎么说你吗?说你被谢大人退婚后,一直都怀恨在心,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施元夕,你是真的一点都不要自己的名声了吗?”

    施雨烟快被她气疯了,抬头一看,她还在那气定神闲地喝着汤。

    施元夕放下汤勺,用手帕擦了擦嘴,问道:“大伯母怎么没来?”

    这等大事,不该萧氏出面来警告她吗?

    施雨烟噎了下:“我娘忙着呢,你当谁都跟你似的,每隔几日就能闯出点祸事来?”

    施元夕抬眸,与张妈妈对视了眼,眼中划过一抹了然。

    萧氏这段时间安静得反常,施元夕忙着国子监的事,也没太注意,只让张妈妈注意些大房的动静。

    府中的下人都被萧氏治理过,他们耳目闭塞,很难打听到消息。

    张妈妈也没有着急,只这几日跟府中门房的媳妇走得近了些。

    从对方的口中得知,说是萧氏昨日有贵客上门。

    这时间也是巧妙,昨日正好是施元夕去了国子监,不在府中时。

    再多的,对方便不肯再说了。

    张妈妈没有追问,而是等着天擦黑时,让一个小丫鬟去了前院取饭,听小丫鬟说前边的院子里安静了下来,她就绕到了后边的胡同里侯着。

    在那侯了一刻钟,才看到一辆马车从施府内离开。

    胡同位置较偏,张妈妈看不清楚来人。

    原本是不该知晓对方身份的,可当初施元夕第二次定下婚约时,裴济西没少出入施府。

    所以张妈妈一眼就认出了那马车上的镇北侯府徽记。

    等施元夕从国子监内回来后,便将这事告知了她。

    “……大夫人为何要背着您,去和那镇北侯府来往?”张妈妈不解。

    施元夕披散着乌发,坐在了床榻上,脚还在木桶里泡着,她神色冷淡地道:“自是在给我寻一个好婆家了。”

    从越州离开时,施元夕心中就隐隐有些猜测。

    她们主仆三人在越州住的宅院,年久失修,算不得多安全。

    可三年来,却一直都没出过事。

    这事,若说是她们运气好,也说得过去。

    可若细究的话,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三年无事,应当是有人在暗中保护。

    京城施府的人对她不管不问,自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安排。

    那余下的,便只有她那几位前未婚夫了。

    姜浩不可能,他一是已经成婚,行事没那么方便,二便是他本人是个浪荡子,府中的权都掌不了,如何能伸手到越州来。

    那就只能在裴济西和谢郁维之中。

    很明显,萧氏也发现了这一点。

    她当初将施元夕送到越州去,就是让施元夕在那边自生自灭的,越州宅院什么条件,应当没人比她更清楚。

    所以她在施元夕离开后,应该又派人去越州查探了。

    看她如今的表现,此人多半是裴济西。

    裴济西是武将,手下能用之人众多。

    张妈妈一惊,想到了镇北侯府的情形,便道:“大夫人不是不想让您做妾吗?”

    施元夕纠正她:“是不想让我给姜浩做妾。”

    给其他人,尤其是目前的朝中新贵,萧氏还是很乐意的。

    只是她没想到,她都‘疯’三年了,裴济西竟还没死心?

    也正是有这桩事在,哪怕她闯了祸,今日萧氏也没有直接过来问罪,而是让施雨烟来探她的口风。

    果然,施雨烟见她不语,便皱眉道:“昨日你所说的事都是真的?”

    “谢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施元夕扫了她一眼:“他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

    施雨烟没忍住:“你不知道,就敢这么贸然行事?”

    那可是谢郁维啊,连她父亲都不敢招惹的朝中权臣!

    “慌什么。”

    施雨烟见她油盐不进,怕继续待在这里被她气死,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可到底跟朝中之事扯上关系,施家的人从上到下都格

    外焦灼。

    托他们的福,施元夕知晓了这几日朝上的所有动静。

    代考舞弊案牵涉到了谢郁维后,大理寺办案的速度变得极快。

    仅两日,便查清楚了所有的证据,还一并牵出了条大鱼。

    便是此番事件的主导者,礼部的员外郎殷成。

    殷成入狱后,将所有的事情全部招供,连涉及的赃款都给吐了出来。

    整个审案的流程,可谓是又快又顺利。

    殷成提供的供词里,从头到尾都没涉及到谢郁维,当然,也没有涉及到他人。

    国子监一共被处理了四人,包括了两个学正和两个助学博士。

    除此外,便是御史台出了道折子,弹劾了谢郁维。

    可弹劾的内容也格外有趣,说是谢郁维管教不严,纵容下人纵马过街,险些伤了人。

    施元夕在这件事情里,是连名字都未被提及,也就是纵马伤人的那个人罢了。

    倒是她从前和谢郁维的婚事又被人提了起来。

    她的名声在京里又响亮了几分,有说她旧情难却的,有说她恶意报复的,总归什么都有。

    没出现在朝堂,却以其他形式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施元夕却并不在乎。

    这个指控,本身就不具备什么太大的意义,她说的话全是猜测,没一句证据。

    但这事态的发展,却让她得到了非常多的情报。

    其中最主要的,就是谢、魏两家确实已不是联合的关系,甚至还隐隐对立。

    谢郁维那天出现在那边,就是故意的。

    那日便是她没有站出来说,也会有人提及。

    其目的,就是为了让人以为他参与其中。

    以此为由头,实际上却是为更快铲除魏家的人。

    国子监代考舞弊案的背后之人,其实以她目前知晓的内容来说,确实不能确定是谁。

    可这几日透出的过多消息,已经让施元夕明确了目前朝中的两大派别。

    谢、魏两家各自为政,谢家占据中书省,魏家有垂帘听政的太后和魏阁老。

    乍一看,就是两方鼎立。

    既是如此的话,那谢郁维对付的人,必然就是魏家。

    先帝一死,京中局势确实复杂。

    如今离先帝驾崩已经过了一年,局面还是如此混乱。

    且许多事情不只是表面那么简单,除谢、魏两大世家外,明显还有第三方,甚至第四方。

    比如……国子监的那个徐京何。

    而她想要夺权,似乎就只能在几方势力中选择一个。

    一个是害她声名尽毁的魏家,另一个,则是她的前未婚夫。

    还有个不知深浅的徐京何。

    施元夕将所有理清的脉络一一写在了纸上,在纵横交错的图纸上,画上了一个巨大的叉。

    她歪在了身后的椅子上,漫不经心的点着面前的宣纸。

    ⊕)

    嗯,非得要从中作出选择的话……

    她一个都不想选,眼前的这些,全都不是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