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苏珏轻蔑地睨了二人一眼,倒是笑得越发厉害了:“不是我说,你们这帮人也真是有意思。”
    两人一愣,倒是不明白苏珏是什麽意思了。
    苏珏道:“我从前一人独住在恒月宫时,你们见我父皇不待见我,说我定是性情孤僻,殷家女是个疯子,她生的儿子一定也是个疯子,如今是想拿捏我了,又说我是个好脾气。”
    “我为冷宫弃子清尘为太傅小孙儿时你们说我高攀,说他昏了头,舍下科举的机会做我的伴读定是被我蛊惑了,如今觉得他碍事了,又说是他挟恩图报,原来你们也知道他对我有恩。”
    王大人不悦地皱起眉头,道:“殿下这说的是哪里话?”
    “你问我说的哪里话,我还想问你们长得是哪里的脑子!”苏珏倒是毫不客气,“我凭什麽不能待他好?他陪尚在恒月宫的我度过一年又一年的时候你们在哪呢?他十四岁就陪我一起撑起五皇子府的时候你们又在哪呢?”
    苏珏话锋一转,道:“你们那时候在忙着挤兑我!父皇放我出宫你们说恐生祸端,父皇让我去收複几个边陲小国时你们原本是不同意的,怕我拿到兵权对你们不利,可后来为什麽又同意了呢?”
    “这个我知道!”宁苒音积极回答,“因为他们不看好子卿哥!全都在恭维那位废丞相!这是我哥跟我说的!”
    “住嘴!这里哪有你一个小丫头说话的份儿!”
    宁苒音自在惯了,也不怕那王大人,朝他吐了吐舌头,跑去看钟稞了。
    苏珏却道:“我不觉得音儿说得有什麽问题,你们当时不就是那麽想的吗?殷盛推着我去,你们为了卖他那个面子全都跟着他附和,可没想到我还能回去吧?从那时候开始,我在你们这才有了分量,你们又想着摆布我,想让我听你们的。”
    “可你们是谁啊?你们对我不好,还不许我对对我好的人好,这理说得通吗?”
    “可您是储君!”刘大人冷声道,“您如此对待我和王大人,就不怕朝中大臣们寒了心吗!”
    他声音高苏珏就比他声音更高:“别跟我提什麽储君!谁答应了!我最烦这个,你们若想摆布我,我大可一走了之,别忘了,我是殷家女生的疯子,疯子什麽事都做得出来!”
    “你!”刘大人指着苏珏,气得手抖得说不出话来。
    他和王大人之所以当着这麽多人的面儿朝苏珏提起此事,是来控诉林瑔的“罪行”的,可不是让苏珏在这向谁表忠心的!
    偏偏谢萦憋屈了好些时日,见他二人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趁机又补了一刀:
    “换句话说,清尘公子就是真的挟恩图报又怎麽了?毕竟若是没有林拾将军你们还能不能在这儿说风凉话都不一定,现在却这样待他的独子,林拾将军若是在天有灵,怕是不愿再庇护大苏了。”
    此话一出,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如今这里多是士兵和北境的百姓,对林拾的敬仰可比对两个不认识的官员高多了,当即有了不满,对二人指指点点起来。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说:“清尘公子!他俩既然不想让您回去,您留在我们这呗!我们荒鹰城的百姓愿意养着您!”
    林瑔吓了一跳,连忙对那日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可他话都说完了,也来不及了。
    苏珏愣了一下,立马换了脸色转过身,也不提之前的事,只是问道:“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吃点儿什麽?”
    林瑔却朝那两位大人扬了扬下巴,道:“这里条件确实艰苦了些,先送二位大人回京吧。”
    开什麽玩笑,他都不在京城了,也不用管朝堂了,这些人可没理由再挤兑他,他凭什麽要忍?
    苏珏半点儿异议没有,甚至还让人捂住了两位大人的嘴再带出去,说是怕他们也吸进去更多毒雾。
    林瑔瞥了眼捂得严严实实的谢萦,问:“进展如何?”
    谢萦无奈道:“不如何,有些丹药倒是对中毒较轻的人有用,已经把他们送出去了,但中毒太深的,我的药已经不顶用了,阿……沐止倒是有一包撒在外面的粉末,说是可以让蛊人不踏出荒鹰城的範围,我也瞧了,对解毒没什麽用。”
    林瑔又问:“那外面的毒障可能驱散?”
    “这个……”谢萦犹豫半晌,还是决定避开旁人,“你们同我来。”
    二人跟着谢萦走远了些,才听谢萦轻叹一声,低声道:
    “那个好说,随便找个有些本事的大夫怕是都能想到,那毒障里的毒能令人迷了心智,至于蛊人,不管是什麽样的蛊人,只要有足够的火就能烧得一干二净。所以只要在此焚烧大量清心的药材,就能不断削弱毒性,一直到没有。”
    苏珏道:“可这样一来,便要舍了荒鹰城了,何况……照现在这个形势,放火的人怕是也出不去了。”
    “所以我才不敢说。”谢萦看上去更无奈了,“瞧瞧那一帮人,要是让他们知道了这个办法,估计现在就能争着抢着留在这等放火,到时候就乱了套了。”
    闻言,苏珏沉默半晌,千言万语也只化为一声低叹,道:“罢了,等把大家都安置好了我们先回京,再做打算吧。”
    谢萦点点头,不再言语,余光却见林瑔止不住地往自己身后的方向瞟,还有些困惑。
    转念一想大抵是在看钟稞,刚想开口说钟稞现在状况不错,要不要去看看,就被苏珏一个眼神制止了。
    苏珏去外面盛了碗粥摆到林瑔面前,却见林瑔还是怔怔出着神,便问:“想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