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襄打掉他的手,犹觉得不解气,对着他的胸膛拍了好几下,“我就是想哭,你不準管我。”
    她从来不知道裴云玠是怎麽想的,裴云玠也从未告诉过她,现在只是窥得一角,她根本无法想象他是怎麽过来的。
    裴云玠还能怎麽办,默默等她哭完了,穿好衣裳拉着她去洗脸。
    温水覆面,卫襄觉得好受了许多。
    裴云玠轻叹一声,说道:“襄儿,年节快要过去了,我不能在循州停留太久,不日须得回京。”
    卫襄低着头,她知道他是楚国的臣子,不可能丢下楚国的一切事务整日陪她待在循州,但他亲口说出这些话时,她心里有一道声音不断催促自己,让自己开口留下他。
    裴云玠温声问:“襄儿愿意与我一道回去吗?”
    心情一番跌宕后,又重归于平静,卫襄摇了摇头。
    “裴云玠,我只是还没有想好。”
    结局
    她只是还没有想好。
    她的声音闷闷的, 裴云玠动作温柔地擦干净她脸上的水,薄唇弯起:“襄儿,不论什麽你慢慢想, 我等得起。”
    他不怕她没想好, 只怕她不愿意去想。
    卫襄问他:“你什麽时候回京?”
    “原先是正月十七前得出发, 但现在抓住了一些姜国余孽,正巧他们与我先前追查的一伙戎狄有关, 我便会多留一些时日, 直到抓住他们。”裴云玠慢慢给她解释清楚。
    卫襄眉心微微蹙起:“原先的那伙戎狄?可是与崔知涯有关?”
    她记得崔知涯便是与戎狄有所勾结。
    裴云玠牵住她的手,说道:“对,这次若抓到崔知涯,我是要将他带回京城,交给陛下处置的。”
    “是谁之前还骗我说崔知涯已经死了的?”卫襄笑着擡眼看他, 一手戳他的腰窝, “小气鬼。”
    裴云玠被她看穿心思,也不恼, 只是紧紧攥住她的手往怀里带。
    卫襄扬眉:“不过, 你若是抓到了崔知涯,可否让我与他说几句话?”
    等了半晌,这下换他声音闷闷的:“襄儿要说什麽?我也可以代为转达。”
    他这是想到哪儿去了?
    卫襄张口正想说什麽时,裴云玠忽然用她之前的话来堵她:“没办法,谁让襄儿的夫君是个小气鬼呢,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襄儿和旁的男人独处。”
    卫襄无奈一笑,这人简直像是在醋坛子里泡出来的。
    她认真说道:“毕竟我们曾经也是未婚夫妻,不管怎麽说, 我还是想见见他。”
    裴云玠听到她的话,心里酸得直冒泡泡。
    虽然襄儿在他怀中, 他却还是觉得不够。
    “好啦,到时我们一起去见他就是了。”
    ……
    昭平侯在循州城内及其周遭大肆搜捕姜国余孽以及戎狄奸细,循州牧听闻,忙不叠送来人手,不过裴云玠用惯了自己的人,吩咐州牧亲兵把守在城门,不可放过一个可疑的人。
    裴云玠则带着青五等人,秘密探查,不过小半个月便t设陷阱捉住了欲逃过边境的崔知涯及他的同伙。
    他和卫襄一起去看崔知涯。
    卫襄从容不迫地走进水牢里,尚未走近,便能听到铁链碰撞发出的刺耳声音。
    她看见崔知涯半身都陷进水里,手腕上锢着铁链,眼底一片青黑,下颌清楚可见青色的胡茬,头发乱蓬蓬的。
    这不是她头一回见到这般不修边幅的崔知涯。
    那日他们一同从楚京逃出时,他与此刻几乎一模一样,不对,还是有一些不同,此刻的他浑身散发着一股颓废的气息。
    他擡眸看向来人,轻轻笑了声:“你来了,襄儿。”像是在意料之中一样。
    听到他叫“襄儿”,裴云玠眉头拧紧,眼神冰冷地扫视他。
    卫襄并不打算跟他废话,说道:“崔知涯,这应当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此番前来,我想郑重对你说一声多谢。在姜国宫里时,多谢你陪在我身边,帮助了我,还有我弟弟,我母妃。”
    她望向他,眼底并没有嫌恶,而是将他当做一个平常人,“崔知涯,谢谢你。”
    从前她感激他,可是他与其父跟戎狄勾结,通敌叛国,此后,她与他便是陌路。
    说罢,卫襄对身旁的裴云玠说:“我们走吧。”
    见她如此利落,裴云玠顿时心情大好,拉起她的手便要离开。
    “襄儿!”崔知涯后知后觉,急忙叫住她。
    只听得身后一阵铁链拖拉的声音,他却被桎梏住,走不上前。
    “襄儿。”崔知涯声音嘶哑,他站在水牢里,身形笔直,一点未弯。
    “我自知无颜见你,今日一别,往后珍重。不管我在哪里,都会愿你岁岁安澜。”
    昔日姜国的探花郎如今成为囚徒,真可是命运多变。卫襄听他说完话,面色如常,只想离开这里。
    裴云玠侧身回头瞧了眼崔知涯,眉眼沉静,长眸中折出锋利的光:“有我在她身边,就不劳崔公子费心。”
    从前十几年的相伴,在此刻都烟消云散。卫襄心里却没有多麽难受,反而觉得放下了一件事。
    走出水牢,卫襄被日光刺眼,裴云玠大掌贴在她后背,扶着她稳步走下台阶。
    裴云玠大掌往下,牵住她的手,语气轻柔:“襄儿,这下说完了,以后就不会再想他了吧?”
    她试着抽回自己的手,无一例外,都被他牵住。
    卫襄瞪他:“裴云玠,你越来越得寸进尺了啊?我还没想好呢。”
    裴云玠含笑看着她,勾住她的手指晃了晃,这几日襄儿对他越发纵容,他恍惚间觉得他们一直是恩爱的夫妻,从未有过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