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宁一边心照不宣地回应他的吻,一边打量这间浴室。洗漱台上摆着拆封到一半的洗护用品,彰显着主人的一些生活痕迹。她的手指不自觉放在大理石台面上,轻轻触摸过每块区域。
    不管是耳边哗哗水声,还是此刻埋头吻着她的孟见清,一切都在提醒她又回到了原点。
    但这一次是她心甘情愿走向他。
    为了惩罚她的心不在焉,孟见清咬了咬她的嘴唇,接着一把将她抱到洗手台上。她今天特意穿了件裙子,现在倒是方便了他。
    她听见他低低的一笑,还没来得及看清他这声笑里藏着的东西,就见他头往下埋了下去。
    沈宴宁呼吸仿佛被扼住了,悬挂着的双腿下意识脚趾蜷缩,她眼前一片模糊,什麽也看不清。
    整个过程漫长到难以言述,好像是一场胆战心惊的梦,让人不断坠落。她拼命想抓住一点什麽,指间抓到的却是他柔软的头发。
    沈宴宁捂着嘴不敢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雾气越来越浓,似真似幻。终于在神经濒临炸裂的那一刻,仰起头溢出破碎的一声。
    水声在同一刻突然停下,五感渐渐回笼,她无力地软下.身,双腿不自觉抽搐两下。
    好久,孟见清擡起头,暧昧地在她耳畔说:“我们小阿宁太久没运动了。”
    她第一次接受这种事,大脑来不及做出反应,迟钝了几秒,迷迷糊糊嗯了一声。
    他笑了笑,抱她去花洒下沖澡。
    沈宴宁觉得,他们之间生理上的喜欢远远多过心理上的喜欢。
    譬如此刻,一个澡洗完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
    孟见清吃饱餍足地掀掀眼,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吃点?
    “你看着点吧。”
    沈宴宁裹着浴巾蹲在地上,在行李箱里找睡衣。
    孟见清划拉了两下手机,看见她雪白的后颈,忽然没了食欲,走过去扯了扯她的浴巾,说:“先别找了。”
    “嗯?”
    他笑笑:“我觉得你不穿衣服最好看。”
    沈宴宁就没指望他嘴里能说出什麽好话,反手糊了他一个软巴掌,“滚。”
    孟见清顺势拉着她往床上倒去,这次倒没动手动脚,揉着她的头发,一本正经问她吃什麽,“我让老唐送来。”
    她摇摇头,目光柔柔看着他:“家里有面吗?要不你给我煮完面吧。”
    “......”
    孟见清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深吸一口气,说:“......你确定?”
    沈宴宁发自内心地扬起一抹微笑,点了点头,“我不挑食的。”
    他一个头两个大,无奈地说:“得嘞,还得我伺候您。”
    沈宴宁嘁了他一声,跟着一起下楼。
    生于锦绣的孟三少做起饭来,虽然生疏也不打马虎。沈宴宁倚在厨房门口,看着他煮水下面,切菜煎蛋,心中竟然有种感动。
    如果用现在网友的一句话,準是要被说恋爱脑。
    可她还是走了过去,搂住他的腰,小心地亲一下他的侧脸。
    她癡迷半生的这个人啊,虽然总是漠对衆生,高高在上,可这玉叶金柯的背后是数不尽的空虚冷寂。
    如今他终于也为了她沾染了一身烟火气。
    她轻轻地蹭了蹭他的下巴,小声说:“孟见清我不走了,好不好?”
    第 67 章
    沈宴宁说:“我向总部申请调岗到国内了, 这样就不用常驻日内瓦。”
    她做这个决定固然有孟见清的原因,但也不全都是为了他。这些年她自认亲情缘淡薄,常年和家人聚少离多让她都快忘了故乡的月色, 但无论她站在世界多远的地方,心中都存在着一轮圆月, 即便它在记忆中变得模糊, 也依然能照亮她的所有。
    21年末,那时候她已经準备在国外长期发展。某一个假期, 相识已久的同行前辈突然告知她要回国了。听到这个消息时沈宴宁很不解,对方在法多年,工作家庭稳定,却在事业上升期放弃了唾手可得的高薪工作选择回国。
    人到中年很少有人会有他这样的勇气再次从头开始,但他只是淡淡地说:“年纪大了,外面风景再好也还是想要叶落归根。”
    人年轻时是没有故乡的, 所有人都向往出去,去到繁华首都, 去到纽约巴黎, 好像永远都不知道疲倦。
    前辈走后,蒋秀掐着时间点发来视频电话。那天是国内除夕, 窗外烟火璀璨, 亲戚都聚在客厅吃团圆饭,蒋秀躲在厨房细问她的近况, 突然沉默片刻,说:“宁宁打算什麽时候回来啊?”
    沈宴宁嘴角的笑意僵了僵。
    母女俩安静了好半晌,她看着母亲眼角褶皱的细纹和头顶冒出的几根白发, 心中一阵酸楚,几乎不敢告诉她真相。
    蒋秀一顿, 看她的反应就知晓她短期内是不会回来了,安慰她说:“没事,我们宁宁只管去闯,闯累了或是不想闯了,那就回家。家里总会给你留一盏灯。”
    沈宴宁鼻尖涌起一股酸涩,那一刻才意识到他乡纵有当头月,却不及故乡一盏灯。
    所以她不是一时头脑发热才决定回国,而是追逐他乡月亮太久,回头才发觉月亮其实就在她眼前。
    孟见清看着氤氲的雾气,忽然关了火,握着她的手转过身,余光里瞥见她手上那枚戒指,问她:“工作不顺利吗?”
    沈宴宁摇头,“就是想回来了。”
    油烟机风扇低低地吹,孟见清静静望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你不想我回来吗?”她接着问。
    他扣着她的右手,过了很久,才说:“阿宁,早点回日内瓦吧。”
    正值六月,蝉鸣蛙唱,院墙外一只鸟越过法青停在了榉树的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