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我或许不再迷恋你,而你也找到了属于你的圆满,到时,我们只给彼此留下一个毕生难忘的时刻,好不好?
    孟见清捉了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缓声对她说:“我们试一试吧?”
    活至三十而立的年纪,他鲜少回头。回头意味着后悔曾经做过的事,这个念头一旦出现是会将人反複扼杀在一个轮回里的。
    但不得不坦言,再面对沈宴宁,他决然没有那麽潇洒,没有那麽称心应手。如今抽丝剥茧地回过头去细想当年的那些事,才终于领会到,那时的她何尝不是怀着一种飞蛾扑火的心情,陪他走完一程。
    沈宴宁还是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灯光下,她一双眼睛死一般的沉寂,但那微微扩散的瞳孔还是出卖了她此刻不宁的心绪。
    该说什麽呢?
    她一片茫然,只能任由大脑随意发挥说出心底最真实的答案:“孟见清,你很清楚我们之间不会有结果。”
    ——我们最好的结果就是你在红楼,我在西游。彼此过着不一样的人生,各自安好。
    可爱情本身就是无理的,是蛮横的,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迫不及待地沖向世界去感受生命。
    “所以阿宁,”
    春三月,一个温和的夜晚,孟见清眼底是熊熊燃烧的火焰,他说:“那我们就去把南墙撞倒,把自己拆开了揉碎了,看看我们能不能在一片废墟中找出一条路来。”
    沈宴宁心中骇然,她觉得孟见清疯t了,但那些常年压抑着的野性忽然在这一刻疯狂滋长。
    她不要那些圆满了,她只想在有限的人生里和面前这个人狠狠地,不顾一切地,哪怕没有结果地爱一场。
    在吻上去的前一刻,沈宴宁满脑子这麽想着,于是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混着鹹湿,苦涩一并淌进嘴里。
    孟见清按着她的头,回应这个吻。他和她想的一样,名利权贵他要握在手里,但眼前人也要牢牢扣在心尖。
    春雨夜夜缠绵,缱绻又动听。
    这是入夏前,最后一场声势浩大的雨,谁都抵抗不了它的来势汹汹。
    这一夜他们都没睡,沈宴宁即将昏睡前,孟见清搂着她,眉眼间几分倦色,声音缓沉,贴在她耳边说:“阿宁,你只管往前走,我会是你的退路。”
    *
    沈宴宁不知道孟见清的试试要怎麽试,那夜之后,他匆匆赶回帝京,连告别都是在手机上说的。
    他走得太突然,以至于孟见吟因为联系不到人而跑去问沈宴宁。
    她摇头,只说人回帝京后就没再联系过了。
    倒不是沈宴宁有意瞒着他的下落,事实是自那条告别消息后,她的确是再也没有收到过任何消息了。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孟见清消失在她世界里的那段时间。如果不是手指上那枚戒指提醒沈宴宁,她可能真的会把那一晚当作是一场梦境。
    这麽大一枚戒指明晃晃戴在手上,又是那麽一个特别的位置,很难不让人好奇。有一天,沈宴宁同组的同事私底下问她是不是快要结婚了。
    对方并非八卦她的私事,只是为了向她表达祝贺。
    沈宴宁摇了摇头,说不是。她很难和同事表达清楚眼下的情况,至少一枚戒指还说明不了什麽。
    于是为了避免这样尴尬的场景複现,她还是把戒指摘了下来,细心保存在首饰盒中。
    她日複一日地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孟见清的失联并没有影响到她,她像没事人一样,上班工作,下班回家,中途还抽出时间去参加了一场婚礼。
    席政的新婚妻子姓叶,名字里还带着母姓,叫何萱。从小在法国长大,是那种典型的出生优渥的千金小姐,听闻她的婚纱是请了法国某位着名设计师量身为她定制的,裙摆一圈碎钻都价值百万。婚礼搞得很隆重,午间派对时,沈宴宁找到终于空閑的席政,忍不住和他调侃:“你有测算过这场婚礼的成本吗?”
    席政很无语,说她怎麽从了政,还留着一副商人趋利的嘴脸。
    沈宴宁耸肩一笑:“没办法,前老板教得实在太过深入人心。”
    席政:“......”
    他听完更无语了。
    一杯酒的时间里,两人忽然沉默了下来。忽地席政指了指新娘的地方,说:“人就活一辈子,结婚算是一件头等大事。况且人家满心欢喜嫁过来,总不能连场婚礼都要吝啬。”
    沈宴宁顺着视线看过去,新娘已经脱下婚纱,换上了轻便的礼服,在草坪上和朋友跳舞喝酒。没了繁琐的婚纱头饰遮挡,她才发现原来新娘留了一个公主切发型。
    她不由想起叶幸,同样姓叶,同样出生优渥,甚至是同样的性格,可是那个像太阳一样的女孩永远地坠落在了地平线之下。
    她和叶幸谈不上相熟多深,但为着那些年她是真的把她当作了朋友,也忍不住为她感慨一句世事无常。
    ......
    六月的某一天,沈宴宁在调岗前夕收到一封电邮,她的母校邀请她回去参加一场优秀毕业生的表彰会。也是在同一天,她久违地接到了孟见清的来电,对方什麽都没说,只问她要不要回来看看?杳杳有些想你了。
    她握着手机,看向窗外。
    日内瓦已经入夏,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于是对着电话那头轻轻说了一句:“好。”
    第 66 章
    帝京的夏天热得没有道理。整个街道的沥青路面蒸腾着热气, 灼热的空气里仿佛能听到喘息的声音,若有若无,飘蕩在耳边。出机场后, 一阵火烧扑面而来,沈宴宁托着行李, 拦下一辆出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