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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折腾了这一趟,傅修宁到家已是深夜。

    男人穿着深蓝色睡袍,带着一身的水汽从浴室里走出来,一边用毛巾揉着头发,一边低头查看手机里没处理的消息。

    点开微信最上面就是陆熹的狂轰乱炸,十几条微信都是问他去哪了还回不回去。

    再往下就是简纯的,零星几条消息问的跟陆熹一样。

    傅修宁分别回了五个字:[有事,不回去]

    消息刚发出去,手机就响了。

    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傅修宁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停顿几秒,他点了接听嗓音低低地喊了声:“妈。”

    “听小纯说你回京市了?”电话那头的女声温柔清冷带着疏离。

    傅修宁的神色暗了暗,应了一声:“嗯。”

    “什么时候回来的?”宋婉的声音冷淡下来,透着不悦。

    傅修宁能察觉到,同样冷淡地开口:“上个星期。”

    宋婉:“去过你外公那了?”

    “还没有。”

    傅修宁补充:“外公在新西兰度假,不在国内。”

    “那正好。”宋婉自顾自地要求:“明天你回港城一趟,我有事跟你谈。”

    沉默几秒,傅修宁克制着那股不适,应着:“好。”

    “后天是你爸的生日,外面那两个最近动作频繁,后天你知道该怎么做。”

    “嗯。”傅修宁没什么情绪,习惯了机械地应着。

    宋婉:“别让我失望。”

    说完,便先一步挂断了电话。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傅修宁沉默许久以后才将手机从耳边拿走。

    虽然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如履薄冰的母子关系,可有的时候还是会有某种厌世的情绪出现。

    那个冰冷的、用金钱和利益堆砌起来的地方,甚至没有人愿意称它为家。

    随后,他按灭手机将手上的毛巾放在一旁,双腿交叠靠在沙发上,眉宇之间带着淡淡的阴郁。

    客厅里只开了头顶的射灯,光线极暗,从头顶照下来拓出薄削的影子。

    傅修宁靠在沙发上,仿佛整个人都陷了进去,刚才那通电话让他不自觉地想起苏遇。

    在他深陷泥潭孤军奋战几乎看不清前路的那些年里,只有苏遇是唯一的曙光。

    她那么美好明亮,懵懂又莽撞地闯进他的生活。

    突然想起什么,傅修

    宁起身拿起茶几上的小袋鸟粮走向阳台。

    看见来人,笼子里的那只浅绿色的牡丹鹦鹉扑腾着翅膀,叫声洪亮像是在跟他打招呼。

    见状,傅修宁眉宇之间的阴霾散了几分,唇角也勾起薄薄的浅笑。

    他把鸟粮放进掌心,然后把笼子打开,嗓音格外温柔:“对不起今天回来晚了,饿坏了吧。”

    小鹦鹉十分听话地从笼子里飞出来,稳稳落在傅修宁的手腕上,低着头一下一下地在他掌心里轻轻啄。

    傅修宁神色温柔地看着掌心的那只浅绿色的小鸟,不自觉地开口:“突然想起来有件事情忘了告诉你。”

    “我遇见苏遇了。”

    顿了顿,他喃喃出声:“她好像过得不是很好。”

    或许是扑捉到了某个关键字眼,小鹦鹉停顿了一秒,随后扬起脑袋邀功似的一句接着一句地叫:“苏遇、苏遇、苏遇……”

    见状,傅修宁低低地轻笑了声,眼中明显带着几分笑意:“别叫了,她不在,我知道你想她。”

    男人的喉结轻轻动了一下,他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教会这只牡丹鹦鹉说话,但由于先天基因问题,即便如此也只学会这么两个字。

    他立在原地静静等待着小鹦鹉吃完,然后把它重新放回笼子里。

    返回客厅,傅修宁再次不受控制地回忆起今晚发生的事,每一件似乎都不在他的意料之内。

    仿佛从他走进那家清吧就开始失控,这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滋味并不美妙,甚至让他有一些焦虑。

    他能感觉得到,那股许久未曾有过的渴望正在蠢蠢欲动。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烟放在嘴边,蓦地想起今晚在清吧里看见的那一幕。

    女人红唇微张,动作娴熟地将烟放在唇边,点燃。

    心头的燥意更甚,傅修宁不自觉地轻滚了下喉结,重复着苏遇的动作,将唇边的香烟点燃。

    烟雾袅袅升起,昏暗的光线下男人的表情看不真切。

    熟悉的尼古丁气息在喉间游走,许是刚才宋婉那通电话的缘故,他不自觉地想起五年前的某个下午。

    那是他和苏遇在一起的第二年春天。

    宋婉不知道是从哪里得知了他和苏遇的事,特地从京市飞回来,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过来了。

    好在那天他在家,苏遇在楼上睡午觉,两人没正面碰上。

    宋婉向来不是迂回的性子,进门视线环视了一圈以后,

    才定格在他脸上,声线冷淡:“她人呢?”

    傅修宁眼底暗了暗:“您说的是谁?”

    宋婉抬起漂亮的眼眸警告地睨了他一眼,随后挎着包包走进客厅:“不用跟我装糊涂,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她俯身坐在沙发上,瞥了一眼茶几上的奶黄色水杯,举手投足都是豪门贵妇的做派。

    傅修宁沉默。

    见状,宋婉继续道:“那女孩的背景我调查过,小地方出来的,父母都是不入流的货色,这种家庭出来的玩玩也就算了,要是动真格……”

    “没动真格。”

    傅修宁像是难以忍受什么,倏地开口打断。

    宋婉没说话,这是傅修宁从小到大第二次打断她的话。第一次是两年前的一个雨夜,具体因为什么她已经记不清了,但那天她狠狠给了他一次教训。

    盯了他许久,宋婉才收回视线,像是大发慈悲不同他计较:“没有最好,有些事情不用我提醒你了吧,孰轻孰重你自己心里有数。”

    傅修宁立在原地垂着视线,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的婚姻从来都不是自己能够支配的。

    “那我就放心了。”

    宋婉也没有多留的意思,拿起包起身漫不经心地交代:“到底是缘分一场,到时候记得多给些补偿。”

    说完,宋婉转身离开。

    送走了宋婉,傅修宁一转身就看见穿着睡衣披头散发站在楼梯上的苏遇。

    傅修宁的脚步瞬间顿住,心脏也猛地一沉,似是有什么让他惶恐不安。

    ……

    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那天苏遇到底在那里站了了多久,又是否听到了什么。

    他不能问,也不敢问。

    -

    第二天傅修宁没去公司,苏遇一整个上午都没看到他,还是在中午和许知薇一起吃饭的时候才知道,傅修宁临时去港城见客户了下周回来。

    昨晚傅修宁送她回家以后便离开了,两人除了客套和寒暄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交流,今天他不在也好,免得看见他想起昨晚的肢体接触又会尴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傅修宁不在,没什么东西能影响她,苏遇明够察觉到自己的工作效率明显提升。

    隔天,纪简心带着海城的合约趾高气昂地从她面前经过,径直走进唐总办公室。

    当天就有流言传出,说销售部门的的新总监多半是纪简心,毕竟替乐泰开拓了海城市场怎么说都是大功

    一件。

    苏遇虽然知道公司不会只因为这一笔单子就将销售部总监人选板上钉钉,但还是感到了些许危机感。海城的这笔单子不是小数目,她只有拿到同等价值的合作才能有机会竞争。

    乐泰作为中外合资的快消品牌,目前除了将品牌打入海城市场,第二重要的就是让旗下的子品牌能够顺利进驻枫亭国际。

    苏遇花了三天的时间做了一份完整的方案,又听说枫亭国际的陈总爱女如命,便通过方觉浅的姐妹团联系到了陈总的女儿,争取到了两天后下午一个小时的见面时间。

    当天苏遇做了万全的准备,打车去了方觉浅发给她的地址,到了才发现见面的地点居然是京郊的私人马场。

    放眼放去是一望无际的绿色,周围是用一人高的白色栅栏围起来的,草场上还能看见零星的几匹强壮的马在低头吃草。

    别的不说,风景还是很怡人的。

    下了车苏遇给陈总的助理发了短信,不多时便从马场里面走出一位穿着黑色西装助理模样的男人,客客气气地问:“您就是苏小姐吧。”

    苏遇点点头:“林助理你好。”

    林助理:“陈总在里面会客,请跟我来吧。”

    苏遇一路跟着林助理往马场里面走,她以前只听说京郊有一片很大的马场,但从没没来过,走到里面才意识到这片马场足足有四个足球场那么大。

    她走过去的时候,陈总正牵着马站在草地上,虽然已经人到中年但身姿依旧十分挺拔,看得出来平时十分自律,身上带着成功人士的气场。

    苏遇大方走过去礼貌开口:“陈总您好,我是乐泰销售部经理苏遇。”

    陈庭点了点头,没什么架子:“我知道小女跟我提过你,大老远跑过来辛苦了。”

    苏遇受宠若惊:“不辛苦不辛苦,很荣幸能够见到您。”

    陈庭笑了笑:“年轻人不用紧张,会骑马吗?”

    “嗯?”

    苏遇愣了愣,虽然不解但还是用最快的速度做出反应,抿唇笑笑:“不会,没骑过。”

    紧接着,她继续道:“您先忙我不着急,我就在这等您。”

    “干坐着多无趣。”

    正说着,身后传来一串沉稳的脚步声,陈庭笑着回头看了一眼:“刚好你是乐泰的员工,你们应该认识,你们年轻人一起,不用特意坐着等。”

    闻言,苏遇下意识转身看过去,神色不自觉地怔了下。

    迎面而来的男人身形

    颀长挺拔,穿着剪裁得体的深色燕尾马术服,下半身是干净利落白裤脚下踩着长靴,骨节分明的手上攥着一根真皮马鞭。

    步履沉稳气质矜冷,仿佛西方电影里的走出来伯爵。

    傅修宁?

    苏遇脸上表情有些意外,他不是去港城出差了么,怎么在这?

    男人掀起眼睫视线淡淡扫了她一眼,又很快移开,表情波澜不惊。

    收回视线,傅修宁径直走向陈庭,嗓音温和有礼:“陈伯伯。”

    陈庭:“修宁啊正好你来了,我这临时来了位客人你应该也认识,是你们乐泰销售部的。”

    闻言,傅修宁这才重新将视线重新分给苏遇。看了她一眼,随后嗓音清越温和道:“是认识。”

    苏遇硬着头皮出声:“傅总。”

    陈庭笑着:“那就好办了,你们年轻人玩你们的,不用陪着我这个老头子。”

    说完,他看向苏遇:“你们傅总的马术不错,有兴趣的话可以跟他讨教一二,里面应该有合适你的衣服。”

    都这么说了苏遇也不好驳陈庭的面子,毕竟还有求于人,便微笑着点头:“那就打扰了。”

    陈庭笑了笑,视线在苏遇和傅修宁身上扫了两个来回才收回,转身先一步牵着马离开。

    等人走远了傅修宁才将视线重新落在苏遇脸上:“脚好了?”

    “差不多了。”苏遇干巴巴地回。

    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是几天不见却感觉更拘谨了。

    “那行。”

    傅修宁轻笑了声,扬了扬手上的马鞭:“那走吧。”

    “走哪?”

    傅修宁:“不是要骑马,先去换身衣服。”

    苏遇抿了抿唇有些犹豫,她并不是很想跟傅修宁有接触。

    见状,傅修宁收回视线,慢条斯理出声:“陈总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骑马,也欣赏最马术好的人,你若是想让乐泰进驻枫亭国际,今天是最好的机会。”

    苏遇抬起头看他:“你怎么知道?你和陈总很熟悉?”

    “陈总是我外公的学生。”

    说完,傅修宁收回视线抬腿往马厩的方向走:“机会只有这一次,要不要随你。”

    原地,苏遇看着手上的合作案用力咬了咬牙,转身走进换衣间。

    什么都没有工作重要!

    与此同时,傅修宁的脚步停住,回头看了一眼,不自觉勾起唇角。

    收回视线,他抬腿走向

    马厩。

    工作人员习惯性地将傅修宁养在马场的那匹“疾风”牵过来:“傅总您的马。”

    傅修宁伸手拍了拍疾风的头

    说:“今天不骑这匹

    帮我挑一匹性格温顺的。”

    “好的傅总。”

    ……

    苏遇换好马术服出来的时候

    就看见傅修宁牵着一匹身材高大的白色骏马站在阳光下。

    有一说一

    还真有几分白马王子的感觉。

    听见脚步声

    傅修宁掀开眼皮看了过去。

    苏遇穿的也是黑白色马术服

    女人身材高挑

    马术服的款式大多都是修身的

    将她婀娜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

    视线停顿片刻

    男人的喉结轻轻滚了滚

    略微皱了下眉

    突然觉得马术服的设计似乎还有改进的空间。

    见状

    苏遇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走过去出声问:“是我穿的哪里有问题吗?”

    她是第一次穿这种马术服

    刚才在里面研究了半天才穿好

    没什么经验怕闹出笑话。

    看着她略显不安的目光

    傅修宁给出肯定的答案:“还挺像模像样的。”

    嗓音低沉温和

    如沐春风。

    闻言

    苏遇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收回视线

    傅修宁拉着缰绳将马往前牵了牵

    嗓音淡淡:“还会骑吗?”

    停顿片刻

    苏遇摇头:“早不会了。”

    还没分手那会儿傅修宁教过她骑马

    但她有点恐高一共也没自己练过几次

    时间过去这么久早就忘光了。

    傅修宁也没说什么

    握着皮鞭轻轻点了点马鞍:“那上马总还会吧?”

    这个倒是会。

    苏遇走过去扶着马鞍抬腿踩着爬上去

    虽然动作是有些滑稽

    但好歹也坐上去了。

    见状

    傅修宁没忍住低低地轻笑了声。

    “?”

    苏遇忍不住皱眉

    ?叶见星)

    笑什么笑?

    她刚要开口说什么

    一阵熟悉的温度就从身后包裹了上来

    清冽的乌木沉香气息钻进鼻尖

    苏遇的心跳也跟着漏掉一拍。

    傅修宁一手握住缰绳

    踩着马镫长腿一跨便稳稳坐了上来。

    由于惯性马轻轻往前走了两步

    苏遇身子一斜连忙伸手拽住缰绳。

    男人温热的呼吸自上而下落在她耳畔

    苏遇的脊背忍不住僵硬一瞬

    本能地将身体前倾

    想要跟身后的人拉开距离。

    见状

    傅修宁伸出长臂握住缰绳

    将人护在怀里

    同时慢条斯理出声:“这匹马性子很烈

    你要是乱动待会儿摔下去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与此同时身下的马像是能听懂傅修宁说话似的

    十分配合地抖了一下。

    “……”

    苏遇不敢再动了

    直挺挺地立在马背上。

    傅修宁垂眸视线停在她已经有些发白的脸上

    想起她恐高突然有点后悔逗她。

    顿了顿

    他嗓音低沉:“害怕?”

    苏遇死死抿着唇

    做了半天内心斗争以后才缓慢地点了下头

    声若蚊蝇“嗯”了一声。

    傅修宁握着缰绳的手又将人往怀里收了收

    嗓音低磁:

    “怕什么

    我还能让你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