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满脸难色地说:“父亲,如今咱们府里不比以前了,官中的钱也是紧张得很,大部分可做可不做的都叫给剢了去,更不要说在账上做手脚了。实在是儿子无能,还请父亲另想他法吧。”
    贾赦大怒,骂道:“我养你个白眼狼有什么用?平时就奉承着别人,有事要你做就推三阻四!”
    一边说,一边就扬起桌案上的镇纸,朝贾琏砸去,贾琏白皙的脸上一下子就冒出许多血来,惊得一旁服侍的丫头都惊叫起来。
    贾赦还嫌不足,又拿起一叠子书一起砸在贾琏身上,贾琏站不住,便摔到地上,贾赦盛怒之下,又踢了他两脚,有一脚正中胸口,贾琏挨了这两脚,“哇“地一声吐出血来。
    贾琏被下人们扶回自己家里之后,又是痛,又是羞,又有些心灰意冷,于是,索性抱病不肯出来主事了,王熙凤这时也和丈夫同仇敌忾,称病不出。
    家务事便自然落在王夫人和贾政身上,王夫人倒还好,贾政呢,两边府里的事情都要经他的头脑、他的手来调度,以前和清客们逍遥谈诗论文的清闲全没了,真真是叫苦连天。
    于是,贾政再次动了心思,和王夫人说一定要让贾蔷把宁国府里的事务领了去。王夫人只好推说此事要禀报老太太知道,由老太太来决定。
    ☆、第 63 章
    贾蔷回家时,正听到他母亲在和一个婆子聊天。
    那婆子说:“如今不光咱们府里不行了,就是那边府里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前儿老太太病了,大夫开了药方,说是要一根上好的人参,寻遍满府里里,竟然就没找出来一根。后来还是老太太自己想到了,叫丫头翻出来一包很早以前就收得好好的人参,偏偏又都朽了,不能用了!”
    贾蔷之母说:“人参这样的东西,虽然金贵,到底是药,搁久了就要不得了,再搁得久了,说不定还成灰呢。”
    那婆子说:“可不是吗?以前府里有钱,好东西多了,吃都吃不过来,如今穷了,想要吃一点,都不可得了!”
    贾蔷听了,沉思了片刻,往自己房内取了张银票就又往门外走。
    贾蔷之母忙喊道:“哎,你干嘛去呢?眼看着要开饭了!”
    贾蔷摆手说:“我现在正好有事,不吃饭了!”
    贾蔷自去药房买了几枝拇指般粗细的上好人参,用锦盒包好,提着就去了荣国府。
    荣国府说是前段时间很是裁减了一些人口,现今下人奴仆的人数没有以前那么多了,不过贾蔷求见贾母还是很费了一番等待,在一旁的小花厅里足足喝了一个多时辰的茶,才有个丫鬟来领他进去。
    那丫鬟细巧身材,穿着一件青缎掐牙背心,袅袅婷婷地在前面带路。她先前就瞄了贾蔷一眼,发现竟然是一位如此俊秀的青年公子,早就春心萌动,顾不得男女之防,自己就在没话找话地说道:“老太太前几天都不见客的,今儿才觉得好了些,才肯出来见人,小蔷大爷你真是有缘之人啊。” 一边说,一边就飞快地丢了个含情脉脉的眼风过来。
    贾蔷不禁瞠目结舌,以前一直知道贾府里虽然风气不好,但是贾母身边的丫鬟都是贾母亲自教育陶冶的,自是行得正坐得端,怎么现在也这样地起来?想必是贾母等管理的人事多人烦,就懒得去对丫鬟们耳提面命了,再有,丫鬟们人大心大,见如今贾府式微,也就忙着去寻自己的后路了,竟然偷偷摸摸地就勾引男人了起来!看来,贾府的确是病入膏肓了,要想逃开一败涂地的命运,必须从内里开刀进行根治才行。
    入内见了贾母,贾蔷恭恭敬敬地磕了头,请了安,又将锦盒交给一旁伺候的婆子,让她们拿去配药或是熬汤,贾母便嗔怪道:“你这孩子,来看我我就高兴得很了,你和你娘日子也艰难,何必花这些个钱?“
    贾蔷说:“曾孙自去了太学读书,学业繁忙,虽然每常思考应常伴老祖宗身旁,博欢膝下,竟不能得一机会。这次听说老祖宗身体欠安,忧心如焚,丢下课业赶了来,看见老祖宗无碍心里就欢喜得很了。这东西算什么?只要老祖宗身体康健,就是我们合府之福了。”
    一席话说得贾母心里惬意无比,拍着贾蔷的肩膀说:“好好好,我原就说你不错,果然是个有孝心、有担当的。现今咱们府里正是多事之秋,你也要多多为府里谋划出力才是啊。”
    贾蔷说:“曾孙倒是有心为二爷爷(即贾政)分忧,就是才疏学浅,怕帮了倒忙。”
    贾母说:“年轻人,只要肯习学上进,犯些小错也不怕。”
    等贾蔷走后,贾母便将贾政喊来,说了想让贾蔷暂时代理宁国府事务的想法,贾政正是求之不得,连忙满口称是,又赞贾母会识人。
    贾政回去后和王夫人一说,王夫人虽然不情愿,却也是无可奈何了。
    贾蔷接替贾珍成为宁国府的代理当家爷们,叫两府里的上下一众人等议论纷纷。
    最后还是史太君一言九鼎,定了调子:“蔷哥儿虽然年轻,却是个有学问、有见识,又心地公正的的人,咱们家的这一拨子弟里最成才的就数他了。”
    王熙凤在一旁笑道:“这话原是老太太说偏了。蔷哥儿再好,也比不上您的心肝儿肉玉儿啊?”
    贾母难得地没有附和,反而是叹了口气说:“宝玉固然是我最喜欢的,可是,他这个脾气,真叫人担心啊。”
    王熙凤也不好再说什么,却和王夫人一样对贾蔷百般看不上眼,趁机就要下个绊子,为难为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