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他看着众人欢笑玩闹,如此肆意张扬,心中未尝没有羡慕。然而却一次都没有加入他们。
    他躲在树荫下、角落里,看到那个叫做冲田的永远长不大的孩子,笑容灿烂如七月骄阳。
    那样的光芒,于他来说,稍嫌刺眼了些。
    他更适于守在阴影里,安分地做着自己,然后期待有一天,可以为认定的人燃尽生命。
    真的。他曾经那么以为过的。
    自己的生命卑微如夏夜的萤火虫,拼劲全力只得一夜微光。
    近藤给予他新生,他为他死而后已。
    如此简单直接两不相欠。
    于是在土方找到他,要他刻意接近伊东等人以作监视之时,他只是将这当成一个单纯的任务,毫不犹豫地答应。
    许多许多年以后,当他已白发苍苍牙齿松动,他曾想过,如果那时候拒绝,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答案无从知晓。
    他的生命早已不属于自己,那么,他的爱情呢?
    他只知道,自己选择的是一条笔直的路,即使直通悬崖,也毫无回头的可能性。
    所以他主动地,走进了那个叫伊东的人的生命。
    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会发出熏熏然的暖暖的柔光,漫长而沉默地,温柔了岁月年华。
    他看到藤堂,热情似火,满心满眼的情意,像个不知事的少年般,唤伊东作“先生”。
    他看到伊东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略过浅川的身影,寂寞温柔。
    他以为自己可以做个局外人的。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自己的目光,过多地落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如果可以,斋藤希望将自己的生命从两头往中间追溯。
    二十岁,初见他,那个人笑得温文尔雅。
    临终前,想起他,有些后悔没说出口的那一句话。
    亮白色的雪后,那个人慢慢地走过园中小径。略显单薄的背影,隔了数枝寒梅,在窗前的自己眼中,剪切成了一副唯美的画。
    灰黑色的雨夜,染血的油纸伞在泥水四溅的雨地里无助地滚动,他在别人怀里缓缓地合上了眼睑。自己手中,只有一把染血的剑。刺眼。冰凉。
    漫长的生命定格于那一天,所有斑驳的色彩退去。
    和屋。午后。穿堂风。
    满室的笑声中他有些郁闷地站起来发问。
    伊东绕过了三排座位来到他的面前,微微一笑。
    有风吹过古老的樱花树,万千粉色的花瓣临空飞舞。哗啦啦啦。
    “斋藤君该去好好谈场恋爱了啊~”
    卷成了筒的书,轻轻地敲上他的心口。若有似无,微微作痒。
    咚咚。
    乱跳的心脏。眼前的世界仿佛突然间变得明亮非常。
    那一天,那个词,叫做情窦初开。
    生命在这一天拥有最动人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