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花神沦落人间后 > 第173页
    秦卿漫不經心道,“花草不死,隻是凋零。不過等一次來春罷瞭。”
    “你沒有來年瞭。”紅蕊搖搖頭,看向秦卿的目光很複雜,“你忘瞭嗎?你沒有花種瞭。”
    “這怨靈狀態,是你在這世上唯一的生存模樣瞭。”
    “這模樣?”秦卿有些嫌棄地皺眉,“這模樣確實醜瞭點。”她挑眉戲謔道,“配不上我曾經的天界第一美的雅號呢。”
    紅蕊不知為什麼,並沒有賭約勝利的喜悅,反而心中有熊熊怒火在燃燒。
    她居高臨下,語氣不甚客氣,“秦卿,你是第一個看見我的仙官,是第一個伸出援手的仙官,也是...願意解救花海冤魂的仙官。”
    “你幫瞭我,我卻恩將仇報,你不怨恨嗎?不後悔嗎?不憤怒嗎?”
    “你要知道,有些人眼裡永遠沒有善惡,隻有利益。我這樣的人,你是不是後悔和我對賭瞭?”
    秦卿眉眼上挑,漫不經心地笑道,“輸瞭就輸瞭,命運給你也就給你瞭。我有什麼好後悔的?”
    “你知道自己為什麼輸嗎?”
    秦卿垂眸,她想瞭想道,“大概是因為,我總是做出瞭和之前一樣的選擇吧。”
    “哪怕,”她忍著疼痛,從胸口處抽出一朵紫色薔薇,“哪怕,你已經給瞭我提示。”
    她將紫色薔薇丟向紅蕊,“我輸得不冤。”
    “可就算重來多次,我還是會如此選擇!”
    她話音一落,單薄透明的靈體內忽然洶湧而出猛烈的能量旋渦,颶風呼嘯而至,壓得魂海花田齊齊彎腰。
    秦卿驟然飄至高空,她閉上眼睛,與無數花田中的怨靈情緒相連,“這片花海,不應存在。”
    “這些怨靈不該信仰我、期待我,把自己的未來交到虛幻的神靈中,他們該解脫瞭。”
    紅蕊驟然一驚,待看出秦卿想要做什麼的時候,大叫道,“你要做什麼?你瘋瞭!”
    花田翻湧,無數怨靈撕咬而上,秦卿身軀逐漸淺淡,她還在笑,“曾經我問他,什麼是妖,什麼是人,又什麼是神。”
    “他告訴我,‘隻有欲的本能,是妖;有欲但能克制欲,是人;無欲,是神。’”
    “我既不是合格的妖,也不是稱職的神。”
    “所以,”秦卿懶洋洋地說著仿佛毫不重要的話,“所以,我就和這片小紅花,一起等春天。”
    “或許來年,我會投身人間。”
    “無憂無慮的人,無知無畏的人,肆意妄為的人,恐懼膽小的人,真實的人。”
    “很適合我呢。”
    她話音剛落,熊熊燃燒,真的如火海般,那是靈魂之火,是救贖之火,也是,泯滅之火。
    紅蕊的表情看起來很痛苦,秦卿忍不住輕聲道,“我隻是想要自由而已。所謂自由,就是對不喜歡說不,對喜歡說好,自由是不管神職高低貴賤,法術靈力強弱,我站在這天地間,僅僅是因為我是我,哪怕是懦弱的我,醜陋的我,不被人期待的我。是具體的我,而不是抽象的我。”
    “你們所想,皆是我的枷鎖。”
    “我始終相信,毒液中也會生長出無毒的果。”
    “再見,小花靈。”
    天地空寂,曾經浩瀚炫目的火紅花海,在這一時刻,煙消雲散。
    從此,世間再無藏魂花海。
    *
    極荒之地的碎眠宮。
    連綿不絕的飛簷屋角一直延伸到天的盡頭,直到與明凈的圓亮相接。銀霧般的月光,為安靜矗立在夜色的宮殿披上一層清冷薄紗。
    洛堯帝君負手行走在寂靜空蕩的宮殿長廊上,他面容上沒什麼表情,甚至眼神都古井無波。
    他經過一處木雕扶欄下的一池魚塘,白.粉睡蓮安靜沉眠,縷縷荷香順風而散。
    洛堯帝君隨意地擺擺手,藏於深池水中的數條紅鯉躍出水面,齊齊吮住睡蓮的花瓣,狠狠一抖,將好端端的一朵睡蓮咬得七零八落。
    見此,洛堯帝君眉心緊皺。分明是他召喚紅鯉吃瞭睡蓮,但當睡蓮真的被毀,卻又有股無名之火,悄然升起,灼燒自己,好不難受。
    月色如水,溫柔地撫過他眉眼,下頜以及淺淡的唇。
    不一會兒,洛堯帝君行至臥房,直直走向一面極寬的全身鏡前,那全身鏡的鏡框上繪瞭一朵栩栩如生的千瓣薔薇、異獸和晦澀難懂的符陣。
    這是一張印魂鏡,可以溝通連接不同時空的靈魂。
    洛堯帝君足足站瞭好一會兒,光滑的鏡面才如水波般蕩漾,倒映出與他身形相差不多的身影。隻不過,那道身影眉目冷峻,始終彎曲的月牙笑眼此刻毫無笑意,正冷漠地望向鏡子外的洛堯帝君。
    洛堯帝君彎下身子,將頭靠鏡子更近些,他看向鏡子裡的陸織夢,“你的賭約贏瞭,感覺如何?”
    陸織夢道,“你放棄瞭她?”
    洛堯帝君筆直而站,他眼眸微闔,清冽嗓音無波無瀾,“沒有。”
    “沒有?”鏡子裡的陸織夢反複研磨這兩個字,他聲音冷下來,“你情劫既然已經渡過,為什麼不把花種還給她?”
    洛堯帝君道:“你為什麼不還?”
    他瞇起眼睛,點點鏡面,“你那顆跳動的心髒,是她的,你為什麼不還?”
    帝君壓低聲線,“不過是因為你怕死,你把自己的性命置於秦卿之上。既然如此,你有什麼資格責備我。”
    “不是的。”陸織夢薄唇輕抿,“我這顆心髒,是她給我的,隻能她來拿。”
    “她不拿,你便不還給她?”帝君冷笑道,“說到底,你就是貪生怕死。”
    “不是。”陸織夢道,“我並非貪生,隻是貪戀那段記憶,我並非怕死,而是害怕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