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又让你担心瞭吗?”
    温言荃:“我没法怪你。”
    周望岫一下红瞭眼,“对不起。”
    作为一个女儿,选择签下那样的协议,冒死而去,对于任何一个妈妈来说都是很大的创伤。
    可温言荃又是想给女儿充分人生自由的理念,不想掌控她的人生,所以,夹在其中肯定也很痛苦。
    “那你后悔瞭吗?”温言荃问她。
    周望岫静默。
    静默就是答案。
    温言荃轻声道:“那就不要回首不曾后悔过的过去,往前看。”
    “我认为的,现在事发总比以后再发作好,就是觉得隻要人在,感情在,别的都是小事。”
    “我的底线就是人必须没事,至于感情终究是抉择,是经历。”
    “经历这种东西,今天过瞭,明天继续来,后天还会有。”
    温言荃经历过太多事,她的情绪跟判断也确实比女儿稳定,在她的言语下,周望岫原本坠入地狱的情绪有瞭些许起伏。
    是吗,还会继续吗?
    那些事,不是天大的,毁灭性的吗?
    隻要人活著,感情在,别的都没关系?
    “是,没关系。”
    “我很确定。”
    周望岫的情绪终于好转瞭很多,但听到瞭声音,回头看去。
    琼来瞭。
    ————
    琼是典型的斯拉夫血统女郎,冷漠高傲,苍白如精灵,因为从小就被卷入的继承权争斗阴谋,为此病重多年。
    她看到的,是这个世界的阴暗面。
    她回馈给这个世界的往往也是阴暗面。
    死亡,血腥,残忍。
    周望岫从未费心去判断对方曾经求婚的真心,或者设下杀局的谋算。
    她下注瞭自己想要的赌盘。
    剩下的,她不管。
    但现在.....
    “我不理解你。”周望岫道。
    琼:“我没有那麽龌龊的心思,逼迫你屈服我。”
    “你活著下手术台的时候,就是我这辈子都不想伤害的人。”
    其实这个念头是在眼前人扑上来替她挡下致命两枪,甚至还能撑著惊呆的她肩膀抢下手枪回头击毙枪手.....
    那是属于她琼.维塔一个人的惊涛骇浪。
    周望岫皱眉,别开眼,“我记得解释过这件事,当时,我是自保,身体的选择跟意识的判断也是出自我为人的教养跟基本素质,再怎麽样,我也是一个医生。”
    “可能你因此有瞭错误的判断,以为我付出的代价跟救下你的结果值得你反馈巨大财富跟一生。”
    “其实不是,你误判瞭,琼小姐。”
    琼:“那我也解释过,我不在乎你当时为什麽救我,我在乎的是当时的情绪本身,它持续到现在,还未消散。”
    “但我的理智跟教养也在告诉我不能像那些糟糕恶心的人一样欺负你。”
    “我这次的行为,源自客观的判断——谢须弥这个人,可能你在乎的是她爱不爱你。”
    “但,你不知道她是否会伤害你。”
    周望岫抿唇,正要说话。
    琼把资料放在桌子上。
    “我可不像她或者你一样,你们都是好人,包括你的妈妈跟罗宁,你们都太有素质瞭,我不一样,我可没素质。”
    “所以查瞭。”
    “这是资料,你看完就知道我为什麽会违背承诺去打扰你。”
    “我承认爱很重要,是这世上最珍贵不可得的东西,可是生命同样也是。”
    周望岫盯著那一份不厚不薄的资料,没动。
    琼进一步体会到瞭。
    “就这麽喜欢吗?”
    “你这麽聪明,猜到我出手的缘由肯定是她背后或者做瞭什麽威胁到你的生命,而且肯定是你不能容忍的点。”
    “明明知道瞭,还是愿意无视?”
    周望岫:“是。”
    “哪怕她要我的命。”
    “琼,我在手术前保留意识的最后一刻唯一的想法是什麽,你有兴趣知道吗?”
    琼:“你说。”
    周望岫垂下眼,苦笑著,仿佛无力抗争。
    “我想死在她手裡。”
    “好过死在任何地方。”
    琼发怔,内心特别酸,又好像见识到瞭这个世界的另一面。
    也许也不全是背弃跟残忍。
    别人的世界,有这样彻底的浪漫。
    “不在乎她也曾想过杀瞭你?”
    “她都带枪瞭,望岫。”
    周望岫的确聪明,一听这个就猜到瞭那些资料裡面记录瞭什麽。
    她发怔,后走神,然后笑瞭笑。
    没说话。
    倒是琼的蓝牙听到瞭什麽,往外看去,后走过来,在周望岫身边。
    周望岫看她保持瞭距离,也就没有移开,但.....顺著她的目光看去。
    外面。
    伊斯曼公馆的中心湖泊,大橡木,车道,绿荫,月光粼粼,车子停靠在那,那个人穿著单薄的风衣,面对包围阻拦的保镖,就一个人安静贴靠著车子。
    也静静看著房子二楼窗后。
    看著周望岫跟琼。
    看她们身形旖旎,看她们在橘光之下,看她们....如十年前那样。
    谢须弥没有躲,仰头看著,因为隔著一些距离,不可能看清眉眼表情。
    但.....也够瞭。
    足够双方内心都起瞭惊涛骇浪,又跟著一片死寂。
    周望岫忍不住抬手,手指抵著冰凉的窗户玻璃,就这麽隔著空间看著她。
    琼看到瞭她的眼神,也听到瞭她的呼吸,再看向谢须弥。
    恍惚中,她想起瞭这个人射杀瞭敌人后最终倒下来,倒在自己怀裡的动静。
    血,好烫。
    滚滚而出。
    呼吸也像现在这样,不可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