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意外的是，方智杰哭瞭，泪水一滴滴铺满他的脸，划过肮髒的血迹。
“陈七，这究竟是为什麽？你怎麽没有抓住他？”他怪起瞭我，“你们不是都在一起瞭麽，为什麽你不劝劝他！？他死瞭，都是你的错！！！”
我很震惊地看著他，“你在说什麽呢……”
我听得有点愣。
我和荀归之间，确实有瞭些莫名其妙的逾越之举，这些甚至是方智杰提出来后，我才意识到这份暧昧。
但我和荀归会在一起？
天方夜谭。
“如果刚刚常印瑶没有把我带过来，你可能都已经和他亲上瞭吧？！你们是什麽状态我难道不知道麽？”方智杰瞪圆瞭赤红的眼睛看著我，他似乎冷静下来瞭，呼吸急促得不正常，“其实昨天在天台，我也看见瞭。你们接吻瞭吧？你喜欢他？还是他喜欢你？”
“我……”我的心髒好像被揪住瞭，不上不下的，盯著空荡荡的窗口看瞭两秒，“他死瞭，你能不能别说这些瞭。”
“怎麽就不说瞭？”
方智杰大概也要崩溃瞭，他单手宅著我的肩膀，嘶声力竭：“我他妈喜欢瞭那麽久，凭什麽一个晚上他就爱上你瞭？他为什麽死你不清楚麽，是你害的！是你害的！！！”
他咄咄逼人的态度简直把我内心对面对死亡的恐惧直接消除瞭，更多的是震惊和无措。
“你要是这麽喜欢他，为什麽抢他名额？”
“……名额？学生会名额？”方智杰愣住，“他是这麽和你说的？”
这件事看来有隐情。
我皱眉，还想问点什麽，忽然听见瞭手机来电的铃声。
“叮叮叮——”
我和方智杰都下意识的看向瞭唯一手机还有电的常印瑶。
常印瑶似乎刚从荀归跳楼的状态裡醒过来，他大声喘著气，哆嗦著手，把裙子的小兜裡摸出亮屏的手机。
“怎麽可能……半个小时前才提醒我手机隻有三格电，要关机……怎麽还没有关机啊。“常印瑶的声音起瞭哭腔，但能打电话进来，说明瞭有信号。
她大概被吓傻瞭，愣瞭会儿神，才想起来信号这事儿，可她嘴唇扬起的弧度不到一秒钟，她还没有接听的电话自动接听瞭，她点上去才发现其实是个自动播放的视频。
我推开方智杰，站起来去看视频，发现视频裡一片黑暗，背景音沙沙作响。
“我……”视频裡，一个用瞭变声器，不男不女且断断续续的声音，远远的出现：“我……看到……你……瞭……”
“我看到……你瞭。”声音靠近瞭一点，也越来越清晰，不结巴瞭。
“我看到你瞭。”那人距离手机又近瞭一分，好像也距离我们近瞭一分。
“我看到……”
音频没播放完，手机没电关机瞭。
我们三人表情都难看得要命。
“我真的……待不下去瞭……”
常印瑶愣瞭好半天，然后哭道，她漂亮的脸蛋上满是泪水。
“你要是有种，就从这个位置抓著衣服下去。”方智杰面如土色，冷言冷语道，“看著荀归的尸体瞭，记得和他道歉。”
他这会儿是搞清楚状况瞭，冷静下来瞭，冷笑道：“毕竟把他逼得跳楼的事你啊，常印瑶。”
常印瑶脸色发白，整个人毫无血色地站在那裡，她硬著头皮咽下心裡的恐惧和愧疚，冷道，“随你怎麽说！我、我去开楼梯门。我还有钥匙，我可以逃出去！“
“反正黑衣人也还没来，我还有时间。”她说著，握紧钥匙便跑到锁著的楼梯。
我们默默跟在她身后，谁也没敢再去窗口看情况，逃跑路线就这样因为荀归的死搁置。
我隻敢回头再望一望空荡的窗口，回忆荀归满脸诡异平静的表情，和空洞的眼神。
人的生命，当真顽强又脆弱。
隻听风吹，便消散在半空。
·
我们三人似乎都开始对彼此有瞭敌意，留著不远不近地距离，我恰好站在中间，时刻提防后面的方智杰，又担心冒犯瞭前面的常印瑶。
我的情况也很糟糕，一闭眼就是荀归对我笑时的场景，仔细回想，他对我笑的这几次，眼裡的情绪都淡淡的。
原本风光无限的校草，在漫长的一夜，向我展现瞭他所有的脆弱和不堪，狼狈和缺点。
我好多次甚至想不起来他其实是个大校草，隻觉得他是个长得挺帅的怂包罢瞭。
可这样一个怂包，在面对生死时，却又那麽平静无波，好像沉静的深潭。
可即使是水，风过时也当涟漪四起……
我想，他在坠落的时候，也是会害怕的。
“喂……你有没有听到什麽声音？”
方智杰在我身后忽然问。
我和他一起停下脚步，集中注意力查看周围。
常印瑶如她所说，在这裡一刻也待不下去，迫不及待就要从这裡离开，所以脚步没停，隻是下脚更轻瞭些，一路小跑到楼梯口，拿著钥匙开门。
她大约是手抖，钥匙都落在地上瞭，犹如清脆的铜铃，听得我一颗心都哆嗦瞭下。
我镇静下来，仔细听瞭半晌，心裡松瞭口气，“少疑神疑鬼瞭，没声音！”
我话音刚落，听常印瑶惊喜道：“门开——啊啊啊！”
她的惊喜不过半秒钟，我瞧见刀光冷锐，划破瞭空气，镶嵌入骨肉的声音是那麽的刻骨。
常印瑶沙哑的喊声戛然而止，粉白的长裙在夜色裡宛若转瞬即逝的昙花，轻飘飘地往下倒。
这致命一击带来的冲击力太大，导致我和方智杰一时愣住，无法迈开脚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