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感情往往是冲动的,尤其是受困于理智中的感情。杨逍觉得,面对着眼前这位娇嫩清爽的乔彩晴,他简直是在经历一场修炼,只是那心魔日归夜遁,恐怕情孽如九牛而修持如一毛。
    彩晴拣起茶几上一张叫《见字如面》的CD说,“这张CD我也有。”
    杨逍淡淡的,“不稀奇,到处都有。”杨逍知道这张CD已然绝版,到处都没有,她撒谎,他知道,他知道?????
    “蒙蒙不在?“彩晴又问。
    杨逍答,“我收拾东西,他跑来跑去不方便,去他妈妈哪里了。”
    “你会去哪里?”
    “加拿大。”
    ?????
    她想知道的不是这个,他知道,他知道?????
    终于,不得不道别,“再见,杨先生,谢谢你的照顾。”
    “哪里,邻里之间,应该的。”
    “再见,一路顺风。”
    “再见,多保重。”
    “你也是。”
    ??????
    杨逍关上房门的一刻,鼻腔酸涩,他也撒谎,其实,他不必去加拿大那么远,他不过就是由浅水湾搬去九龙而已而已。不过,这个不重要,他知道,他知道??????
    尾声
    杨家的房子委托杨逍的前妻代理售出。彩晴因此见到曾经的杨太太,有幸与她一同搭电梯下楼。她是个漂亮人物,端雅知性,衣着入时却不张扬,眉宇中隐透锋芒。陪在她身边的男人看上去年近六旬,无论气质还是装扮,都象是个普通市民。出得大厦,开来一辆劳斯莱斯,有司机躬身打开车门,称那男人“总裁。”彩晴那一刻明白,为什么杨逍感叹,他仅有的,她不需要。
    杨逍离开的那年元旦,彩晴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唐太太,一个乐天知命,幸福甜蜜的,即将做母亲的小女人。记得当时,唐明在杨逍离开后的第二天回来,抱着彩晴转两圈,笑逐颜开,立刻广发喜帖,举行婚礼。无论是杨逍还是阿里,彩晴从不在唐明面前提起,唐明也一无所觉。至于彩晴,她高兴现在唐太的身份与生活,她仍称呼自己的老公唐僧,也仍混她的BBS,做她的版主,她认识很多朋友,也有很多朋友从她的ID边流走,就像阿里。
    根据论坛记录显示,阿里走后再没回来过,彩晴最后发给阿里的短消息,当然也一直无人查阅。今天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彩晴坐在电脑前,带着怀念和怅惘,将那些曾经与阿里交谈的短信一条条看过去。十二点的钟声之后,论坛系统会自动清理掉这些消息,无论是查阅过的,还是没查阅过的,阿里,以后即使回来,他也没机会看到这些消息。
    而杨逍呢?
    彩晴曾经想,假如那天,他对撒谎的自己说,你也喜欢这张CD?她们之间会有什么不同吗?或者,也没什么不同吧。
    杨逍,他会回来看看吗?不过,即使他回来,他是杨先生,她是唐太太。
    他是爱过我的,十二点的钟声敲响的时候,彩晴想,只是,他不知道我是谁。
    杨逍
    这个世界只剩下我了,每每穿梭再这座城市的钢筋水泥森林中,杨逍都会这么想。
    杨蒙不适应本埠的教育制度,杨逍把儿子送去了国外。出国念书,经济挂帅,再婚的曹宝娟如今的身份地位,可以供杨蒙读最好的寄宿学校,她见缝插针,再提出要回蒙蒙,最终,法庭将杨蒙判给宝娟。
    数月前,杨逍去机场送儿子,小家伙磨蹭着不肯登机,依依不舍,和杨逍拉了手指头,约定好,圣诞时候,杨逍一定去看望他。不过,小孩子,适应能力快,圣诞还没到,杨蒙已在电话里征询杨逍的意见,“爸爸,如果一个晚上参加三个圣诞聚会,时间会不会很难协调?”
    一个晚上参加三个圣诞聚会的小孩,有时间和老爸吃火鸡吗?杨逍没去瑞士,他呆在家里看文件。
    他确是做回律师了,不过,不再受理离婚官司,他现在供职的这家律师行,专接刑事案。杨逍高兴自己的选择,他宁可面对杀人犯,也不想再听那些愁眉苦面,即将离婚的男女女,鼻涕口水横飞,向他唠叨诉苦抱怨。现如今的杨逍,已经学会如何做一个好律师。就像宝娟之前讲的那样,一个好律师,首先是维护当事人的权益,讲在法庭讲一些让大家都相信是事实的事情,最要紧的是,要相信自己的当事人一定是无辜的。杨逍表现出色,他现在是业内翘楚,受老板器重,被同行赞誉,杨逍很欣慰,如果有人再问他的儿子杨蒙,他的爸爸是什么么人?有无升职?相信他的儿子,会有比较好的答案给出来。
    杨逍,见过乔彩晴一次,在人来人去的中环街边。她没认出杨逍,杨逍并不意外。做律师的杨逍和做速递的杨逍,模样稍有不同。做律师的杨逍,下巴微蓄些胡须,戴细框眼镜,穿Birrelli白衬衣配Tiffany纯银链扣,他身上永远保有极清浅的宝格利香水的味道。
    只是,做律师的杨逍有很多人认识,做速递的杨逍,只有彩晴记得。中环的上空,被高楼切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蓝天上,一团团白云,静悄悄飞过。杨逍与乔彩晴擦肩而过,他没回头看乔彩晴的背影,那些失去的,错过的,没有就是没有了,绝不再来。何况,邻室的乔小姐,从不真正认识他,知道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