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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铃!”

    清脆的上课铃声终结了整栋教学楼的喧闹。

    体育课默认自习课是昌宜所有高三师生心照不宣的事,但也不乏特立独行的学生,偶尔逃离教室四十五分钟。

    要么在操场享受微风和阳光,要么在体育馆里释放压力,或者干脆躲到图书馆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上课前,杭霁就发现前桌的星见月不见了,方圆说,课间的时候星见月好像就不在教室。

    杭霁见怪不怪,“可能是躲到安静的地方补觉去了,上节语文课,她一直在打哈欠。”

    方圆从小循规蹈矩,看着前面的空座位微微出神。

    她害怕被关注或者被批评,哪怕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相关人可能转眼就忘了,但那种羞耻心会伴随她许久,稍微回想就会让她面红耳赤,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初一因为忘带课本被老师罚站,有人从走廊经过时是看她的眼神。

    但星见月不一样,不怕犯错,不怕出糗。

    “真羡慕见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方圆低声轻语。

    杭霁没说话。

    周围静得只有翻书和咳嗽的声音,杭霁写完一套题,距离下课还有十五分钟。

    方圆看同桌站起身,小声问:“还没下课,你要去哪儿?”

    杭霁下巴朝着星见月的位置抬了抬,“去找找她。”

    方圆犹豫了几秒钟,跟着往外走,经过后门时,她注意到时昶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空了,几分钟前他还是在的。

    杭霁面露不解。

    方圆不太好意思直视她疑惑的目光,只低声说:“我陪你去吧。”

    杭霁点了下头。

    两人一起下楼,操场没人,她们就去了体育馆,高一高二的学生正在里面上课,有的班在打球,有的班在拔河,场馆里每个角落都很吵。

    杭霁朝着器材室的方向走过去,方圆跟在后面。

    星见月果然在器材室。

    方圆正默默感叹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如果是她,怎么也猜不到星见月会在这种杂乱昏暗的地方偷闲。

    在推门进去之前,方圆意外地发现,趴在桌上的星见月不是在睡觉,而是在流眼泪。

    方圆愣住。

    那个阳光、漂亮、有趣、让她无比羡慕的星见月,竟会躲在没人的器材室里偷偷哭泣。

    杭霁轻轻把门合上。

    走出体育馆,方圆

    还在愣神。

    杭霁提醒她小心看路,“哭一哭而已,有什么惊讶的?”

    方圆捏着手指,“我以为,她的生活就像我平时看到的那样,没想到……”

    杭霁说:“她本来就不是天生的乐天派。”

    星见月出生前,父亲就意外牺牲了。

    她爸那边,觉得自己儿子是被新媳妇克死的,但想留个后,忍到孩子出生才暴露,结果是个女孩儿,大失所望,不仅不认她,甚至连房子都打算要回去。

    她妈这边,想让她妈把孩子打了再嫁,不愿意的结果就是断绝关系。

    “幼儿园时期,她因为没有爸爸接送,小朋友们没少当着她的面问她爸爸是不是死掉了。小学被堵在巷子里抢过钱,也被欺负过。初中更不好过,因为拒绝一个人缘特别好的男生被孤立了很长时间,还承受了不少难听的谣言,直到她考进昌宜一中,终于摆脱那群烂人,校园生活才明朗起来。”杭霁说。

    方圆像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起因不同,但遭受到的校园霸凌却十分相似。

    杭霁继续说:“被嘲笑没有爸爸,她会自豪地告诉每一个人,自己的爸爸是个大英雄。被欺负,她敢去公安局报警。被孤立,她就埋头学习。被造谣,她直接站起来跟人对峙。被亲戚笑话她高一进校成绩不怎么样,但她高二就挤进了一班,高三稳住了前二十名。”

    星见月只是从来不说这些,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她选择往前看。

    “拯救她的人,从来都是她自己。”

    方圆不知道杭霁最后这句话是不是特意说给她听的,杭霁是她认识的性格最冷淡的一个女生,她喜欢这样的同桌,沉默,安静,成绩碾压昌宜一中所有理科高三男生。

    走过转角,她们跟时昶面对面碰上了。

    他微微低着头,不像是刚来的样子。

    杭霁指了个方向,“让她哭完赶紧回教室,别想着翘课。”

    时昶应了一声。

    方圆和杭霁离开后,时昶转身去操场旁边的小卖铺买了盒冰淇淋。

    香樟树常绿,但银杏已经到了落叶的季节,冰淇淋拿在手里,凉意很重。

    时昶穿过吵闹的室内球场,在器材室门外停下脚步,停留了才走进去。

    星见月趴在一张废旧的课桌上。

    时昶下意识想帮她擦眼泪,下一秒,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为了避免给她造成困扰,甚至坐远了些,只把冰淇淋放在她手边。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他放低声音。

    她枕在手臂上没动,睁开眼,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许久,她轻声开口:“你可以把我留在这个时空,是不是?”

    时昶没听明白。

    星见月当然知道他听不懂。

    她抹抹眼泪,坐起来,挖了一大勺冰淇淋喂进嘴里。

    香草的甜味盖住了空气里不太好闻的潮湿气味,她说:“我梦到了二十五岁,我们一起跳江。”

    时昶心想,在她的梦里,他们二十五还在一起,那应该没跑了。

    时昶:“殉情?”

    星见月:“……”

    这人心态真是怪好的。

    “骗你的,其实我梦到的是我妈出了意外。”

    刚才杭霁的那些话还在耳边,时昶知道星见月只有母亲一个亲人。

    难怪她哭得眼睛都肿了。

    “梦都是假的。”时昶说。

    星见月吸吸鼻子,含糊不清地说:“也许,现在才是假的。”

    时昶看着她的侧脸,“什么是真的?你活生生地在这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意义,何必非要分清黑白。”

    星见月又挖了一勺冰淇淋。

    初恋跟他谈,也不亏嘛。

    时昶怔了怔,“你说什么?”

    星见月耸肩,“我没说话啊。”

    应该是快下课了,外面场馆都在整队,没什么吵闹声。

    时昶盯着她潮湿泛红的眼睛,他分明听见她说初恋跟他谈不亏。

    “你说了。”他坚持。

    “我真没说话。”她否认。

    星见月不安的心被这盒冰淇淋安抚。

    她见过了褪去青涩西装革履冷漠疏离的时昶,再看穿校服的他。

    ……像个弟弟。

    时昶侧首,“谁是你弟弟?”

    星见月:???

    时昶:“你几月生的,我几月生的,谁是弟弟?”

    星见月:!!!

    她没有说出口啊。

    只是在心里想想,他怎么听见的?

    她正纳闷呢,忽然听到一群人嬉笑着靠近这间器材室。

    在学生们推开门的前一秒,星见月条件反射,拽着时昶躲在两个大箱子后面。

    初中体育课,她就是因为一个男生把她堵在器材室表白,被同学们围观,三年都过得不清净。

    门打开,第一个人把用过的篮球扔了进来,然后是跳绳和垫子,紧接着,有人抬着两筐排球,匆忙放在门口就离开了。

    箱子完全遮挡住了两个人的身影,除非是特意寻找,否则不会发现里面有人。

    他们面对面站着,空气里除了香草的甜味,星见月还闻到了熟悉的气息。

    昌宜一中的校服上是没有学生名字的,平时也不怎么戴校牌,体育课放在一起容易弄混,大家都会在上面做上一点记号。

    星见月在时昶身上的这件校服胸口处看见了一枝小小的风铃草。

    解铃还须系铃人,一生只爱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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