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抬眸,看向了他的身后。
    那里,天雷滚滚,乌云压顶,他再次看向谢眼前人,“谢厌七。”
    少年抬眸回看他,“我在。”
    男人朝他悲凉一笑,唇轻启:“好好活着。”伴随着他微弱的声音一同而来的,还有极大力气的双手。
    张不问伸手,将谢厌七狠狠推了出去。
    少年瞪大双眸,想要挣脱回来,却发现全身被什么一层灵力裹挟住,将他托住快速往虚空之中飞去,第一道雷穿梭乌云,朝他劈了过来,但周身的灵力将他护的极好,他毫发无损,紧接着第二道天雷劈下,他被灵力护着托着到了更高处,与十四州越来越远。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双眸紧紧盯着地面越来越远的张不问,四目相对,他似在他眼中看到什么,但还没等他来得及深究,那道单薄的身影陡然跌落在地。
    下一刻,他身侧的几人一拥而上。
    谢厌七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白发少年舔着后槽牙,语气不善,“不过是一个雷劫,你担心成这样做什么。”
    张不问并未理他,只是垂首,看着自己的双手,神色恍惚,似乎没有半点人的意识,王无醉率先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他想上前查探什么,却见他骤然站起身,脚步踉跄地往十四州以外走去。
    “张不问!”他没有追上去,只是站在原地喊了他一句。
    男人停下脚步,没有转身。
    王无醉继续道,“我们还能等到你吗?”一改往日的醉酒,他问的很严肃认真。
    张不问沉默了许久,没有回头,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继续往前走。脚步虚浮,与刚来的模样并不相同,他们猜不出他想去哪儿,只知道他看起来很不好,像是临别决然。
    邢无悔手臂下意识的颤抖,她眉头一皱,问道,“王大哥,他要去哪儿?”
    身侧之人长叹了一口气,“他不想活了。”
    几人瞬间脸色大变,想要追上去,却被王无醉拦住了,“没用的,他早就长生不老,如今生出不想活了的心思,谁也救不了他。”
    “为什么?!”梅无咎不懂。
    明明一切都已经解决,他也已经步入了正常生活……
    这千年来他的变化大家都看在眼里,之所以一直没有劝他,是他们都知道,那件事在他心里早就成了不可代替的执念,再加上他性情是这般,认定之事不会有任何改变,修为到了顶峰,却救不了心中之人,该是何等自责与愧疚。作为曾经与他在十二京执事仙神,他们给了他千年。如今谢厌七出现,那份执念应当有了更迭,他应该更想活下去才对。
    “不知道。”
    王无醉擦了擦发红的眼睛,痛饮了一口酒,脚步缓慢,步上了张不问的旧路,“无人知晓他在虚空道见到了什么,李赫谆有点手段,竟能将他摧垮……”
    白发少年脸色苍白,负手之际,已经带着其余天将,离开十四州回十二京去。
    他不过是想下来给李让尘一些警告,可没想让他死,再不快些走,若他的陨落原因归结于他,这可会影响到他修为的提升。
    十四州上,邢无悔心乱如麻,与柳拂对视,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到了答案。
    “眼下,只能靠他了。”
    柳拂抬头看向已经进入鸿流洞的少年,心里的哀求已经到了顶峰。
    ……
    谢厌七身子漂浮在空中,他已经不记得有多少道天雷被周身的灵力吞噬,他只能感受到它的力量在逐渐衰退,直到将他平安度过雷劫,到了鸿流洞中,才完全褪的一干二净。
    少年双眸通红,他知晓这是张不问为护他留下的,他与他一样放不下他。或在他的眼中,他一直都是需要他护着的人。
    这样的感觉,让他心中软的一塌糊涂。
    鸿流洞内风起云涌,诡谲多变的乌云给人惊悚之感,没有任何犹豫,谢厌七径直看向上方,那里只有一条通往上方的道路,但中间却有不少翻飞的黑雾。
    龙首剑内,闻人凤与将郁相继飞出,替他清除前路的一切阻碍,只是部分黑雾可以除掉,一些几乎化形的庞然大物却将他完全笼罩,根本无法动弹。
    龙首剑在手中紧握,谢厌七没有半分退却,他如今只有一个念头,飞升后去十二京的往生石前,看看谢柘的转世,再了却张不问的心愿,下去陪他。
    黑雾将他紧紧笼罩,本想吸食一些东西,却发现他的爱恨嗔痴皆被一人占领,根本没有任何能够让它修为大增的贪恋。
    无奈之下,他放开了谢厌七。
    眼底恢复清明,少年眸子一亮,腾云之术信手拈来,根本没有半点迟疑,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身下,与张不问当初的一样,托着他的身体赫然往上。
    龙首剑紧握手中,他周身散发出浅浅的光芒,随着他穿梭鸿流洞中的动作,光芒逐渐放大,谢厌七眸子熠熠生辉,不知为何,明明是第一次飞升,他总觉得此刻似曾相识,或在许多年前,他也做过同样的事。
    但具体如何,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只知自己一路往上,黑雾之后便是畅通无阻,张不问口中的天道择选也未曾出现,不知过了多久,周遭诡谲的云海变成一尘不染时,他看到了那九重天际之上的十二宫阙。
    与此同时,他的衣物在一瞬间消失,人形身躯变成了一条青白长龙,往十二京的方向极快飞去。
    刚回来的白发少年见到那条龙心下一惊,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试探性地看向身侧的天将问道,“方才可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