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见他这幅呆模样,伸手擦了擦他嘴角的点心屑:“别担心,一会儿看完叔父,咱们去看二壮他们。”
    解云琅点点头,脑袋一歪,把点心屑蹭到秦羽衣袖上,对方拉了脸,解云琅笑了起来。
    二人把马车停在空旷之处,一路打打闹闹穿过巷子,离磨坊越来越近。
    终于到了磨坊外,从外边看,确实比一般的民宅都要破败许多,看上去不像能住人的模样,因此解云琅开始担心叔父根本就不在里边。
    秦羽牵着他的手,用力握了握:“进去吧,不管里边情况如何,总归要看一看。”
    解云琅点点头,于是敲了敲门。
    里边没有回应,二人推门而入。
    磨坊内虽然也破败,但能看出有人生活的痕迹。
    左侧空地上搭起的炉灶,旁边堆放的柴火,右侧竹架上早就风干的衣物,甚至空气中隐约还有豆面的香味。
    见此,解云琅燃起了一丝希望。
    他忽然胆大了起来,牵着秦羽径直往屋内走,迫不及待地闯了进去。
    “有人吗?”
    然而他们进屋之后,却没有看到一个身影。
    床上铺着被褥,炉中也有没烧完的炭,看上去就是有人在此。
    解云琅不禁猜测:“也许咱们来得不巧,他出门去了。”
    秦羽却有种不好的预感:“兴许,他不回来了。”
    “什么?”解云琅一时之间有些僵住。
    秦羽在屋内四下转了起来。
    他注意到墙角堆放的袋子被老鼠咬破,里边的豆面都被吃了个干净;床榻上的被褥早就干硬,覆盖一层灰尘,甚至还有不明动物的粪便。
    秦羽在炭盆前停下,道:“他是在春日离开的,冬日燃尽的炭还未清理。”
    解云琅也在屋内走了起来,简陋的屋内几乎一览无遗,他把能翻找的地方都找了遍,最后发现一个被土封存的罐子。
    秦羽同意他打开看看,于是解云琅到外头拾了把生锈的斧头,将罐子砸碎,同时斧子也碎成两半。
    罐子里是一封信。
    解云琅打开信,第一眼便瞧见落款人正是解承逸。
    秦羽按捺住好奇心,在一旁等解云琅的反应,但在看到对方愈发困惑茫然的神情后,凑上前问道:“信上说了什么?”
    解云琅把信给他看,秦羽见上头只写了一行字——
    你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
    秦羽看了看信的背面,什么也没写。
    解云琅只觉这信上的话比这空荡荡的屋子还令人茫然:“......他这是何意?”
    你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这么说她在解承逸心中果真有与众不同的分量,解承安的话是真的,自己真是他们的骨肉。
    但既然我娘是最好的女子,她倘若被迫嫁给解承安,为何不告诉自己真相呢?
    虽然她去世得早,至少也能留封信。
    为何她什么都不说?
    “我究竟是谁的孩子?”解云琅想把信上的字迹记清楚,想借此去找到留下这个谜语的人,然而他发现信上的字是由左手写成的。
    “他不想见我。”
    解云琅彻底垂了手。
    秦羽接过信放到一旁,紧紧握住他:“我猜他是不想让你困在过去,你是谁的孩子并不重要,你就是你,世上唯一的解云琅。”
    闻言,解云琅眸中的光回来了些,他看着秦羽,开口道:“我记得咱们初见时,你为我和解承安都画了一副像。”
    秦羽点点头:“我根据你的面容,推测出你父亲的长相。”
    “所以你没有画错,对吗?”解云琅望着他。
    秦羽顿了顿,片刻后回道:“我先前便见过解承安,当时我存了份试探之心。”
    “我从不失手,但也不能肯定,那一次便不是第一次。”
    秦羽如是道。
    解云琅点点头,有些失魂道:“即便是长相再接近的二人,也会有丝毫的差别。”
    “你想我再画一遍?”秦羽见他这幅模样,有些心疼。
    对方没有回他,顾自愣了许久,看了眼桌上的信,又抬头扫了眼这座破败的屋子。
    便是知道真相又如何,这些都不重要了。
    自己从前便没有他们的参与,往后更不需要。
    “走吧。”
    解云琅眸中重新恢复光亮,他再不碰这屋内的任何,牵起秦羽的手就此离去。
    在大门关上后,这座磨坊便可彻底没入时间的长河。
    ·
    马车滚滚向前,二人离开了磨坊,重新回到热闹的街市,很快又在万宝斋前停下。
    方吉照例在后厨偷吃偷喝,被二壮赶来大堂,蹲在一旁砸吧着嘴,谁知一抬头便见解云琅和秦羽停在面前。
    许久不曾有这般震惊,方吉条件反射地从地上窜了起来,两只油腻腻的手在身上使劲擦了擦:“大人!神棍!你们总算舍得来看我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