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慕容复回转过身,脚尖在石壁上一点,借力施展轻功,往上一跃,将即将撞上石壁的阿鹘一把抱在怀里,悲痛至极,怔怔道:“你不能死......你得陪着我......我只剩下你了......”
    他日夜不敢懈怠,为着这力所不能及的复国大业。但争个头破血流,都是一场空。没有了明昭,这一切又有什么意思。
    慕容复仰天长啸一声,内力蒸腾而出,浑身衣衫震裂开来,发丝凌乱,他低头喃喃自语着。群豪见他状态不对,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
    段誉强忍着心中悲痛,正要上前安慰他,慕容复却带着怀里的阿鹘突然向远方疾速奔去......
    滚滚云雾似烟,穿云破雾,光怪陆离的片段一一在她眼前闪过,却是她从前经历过的种种场景,方思阮怔了一瞬,乔峰的身体倏然间在她怀里消失。识海中“叮”的一声,她安然落在一片白云上,如踏实地。
    方思阮有些茫然,只想寻找一直在身边的人,微微蹙眉,四处摸索着,大声唤道:“乔峰,你在哪里?”
    识海里响起一道沧桑的声音:“痴儿,他已经死了。”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霎时间,漫天的苦楚向她袭来,周身如浸入冰泉,刺骨的疼痛,质问道:“那我呢?我为什么还活着?”
    那道声音不解道:“活着不好吗?”
    方思阮苦苦一笑:“亲眼看着在意的人在身前死去,一遍又一遍地经历着这些,永无止尽......”
    那道声音发出一声叹息,似是怜悯:“你走过来,就能结束这一切......”
    话音刚落,就有金光在云后乍现,透云而出,方思阮向那片云光里走去,身旁丝丝流霭回溯,万千世界归一......
    ......
    姑苏乌衣庵,
    胡铁花看着对面的蓝衣男子,大惊失色:“你是楚留香?”
    蓝衣男子收起扇子,叹息一声:“虽然我们是有一段日子没有见面,但你们也不至于认不出我了吧。”
    眼前人不止白上了许多,连体重估计都涨了不少,面容倒是依旧英俊,但哪还有往日的风流潇洒。胡铁花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视线不断在他身上逡巡着:“恐怕红袖要给你重新做衣服了。”
    姬冰雁看着他,冷冰冰地慎重问道:“你已经消失了足足一年,苏蓉蓉她们,才委托我们来找你。究竟是何人,竟能将你困上那么久?”
    楚留香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其中原因实在难以启齿,突地脑中一阵刺痛,他神色一变,澄清的眼眸一顿,旋即露出茫然之色,喃喃自问道:“是啊,究竟是谁将我困在乌衣庵的?”
    他好像失去了一段重要的记忆......
    姬冰雁和胡铁花闻言皆是无语地看向了楚留香......
    ......
    白雪飘飘,千里内一片银白,城郊处的一间茶肆。
    茶肆老板娘正盯着雪地里的一个身影,眼看着人离得越来越近,她突然开口大声唤道:“这位夫人过来歇一下脚,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那是一个身着雪青衣衫,头戴斗笠的女子,怀里抱着个貂裘包裹着小包,似是个婴孩。
    听到呼唤,斗笠下隐隐约约有一双眼眸望来,注视片刻,调转步伐,在茶肆老板娘的接引下往里走去。
    女人刚坐下,她怀中的婴孩忽然呱呱啼哭起来。
    老板娘正为她倒着茶,听到哭声忍不住向她怀中小襁褓里望去,正与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对上,她眼里含着的泪珠不停汹涌而出,浸湿了长而卷的睫毛,显得一张雪白圆润小脸可怜可爱之极。
    她顿时心都要化了,总觉得眼前这个婴孩好似在哪里见过,心底的慈爱柔情涓涓流出,柔声细语地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女人一边轻轻拍哄着怀里婴孩,一边回道:“含真。”
    傲然自足,抱朴含真[2]。
    女人半掀开垂下的白纱,只露出个雪白尖尖的下巴,饮下这碗热茶,怀里的婴孩也在她的哄拍下不哭了,眼角坠着一滴泪珠,沉沉睡去。她定定望着茶肆里穿梭忙活着的老板娘片刻,放下银两后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故人相见不相识,但见其平安就已足够了。
    远眺而去,朔风凛凛,雾凇沆砀,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一道雪青色的袅娜背影在雪地上迤逦而行,向着无人处走去,点点雪花很快就将地上的脚印隐去。
    茶肆老板娘一转头的功夫,原本身后怀抱着婴孩的女人已经消失不见,桌子上只留下只空荡荡的茶碗和几个碎银,微微一怔,问道:“方才有个头戴斗笠,怀抱婴孩的女子呢,她怎么突然不见了?”
    茶肆里立刻有客人回道:“什么女子婴孩的,这里一直不就我们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