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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柳坐在轮椅上指着画笑着对他们说:
    “你看,这里有海龙王,也有章鱼,是吧,够创意吧。”
    顾叶笑道:“是啊,都齐了。”
    那顿饭上,章柳说了很多话,说他当时在国外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病情,本来想混着几年了结了也就算了,可是放不下这边的人,就回来了,章柳说对不起龙土鳖,当时他该再狠狠心不回来的,那样龙土鳖还能好过些。
    说到这里,龙二突然起身出去,章柳看着他的背影,淡淡笑道:
    “这家伙最近老是鼻涕拉叽的,真是,跟个孩子似的。”
    章柳靠在顾叶身上,继续絮叨着,他说哥啊,有点舍不得呢,虽然活着也挺遭罪,可还想再看看这个世界呢,单留下龙二自己不放心,也想看着阳阳他们长大,好羡慕能有个小孩,要是身体好,自己也想领养一堆。哥,过几天带耗子和大熊过来吧,怪想他们的。
    章柳说,龙二父亲因为自己成了植物人,没多久就过世了,这是老天对自己的惩罚啊,也让他承受这些,就是可怜了龙土鳖,哥,我不想走。
    章柳对钱维道:“钱大哥,有你在我哥身边,我死了也安心,得,这句话终于用上了,来阳阳给我看看,阳阳,我那些画画的东西都留给你,你好好用。”
    阳阳狠狠点点头。
    章柳让阳阳去把龙二叫进来,对他说:
    “等我走了,再给我办个画展吧,华丽点。”
    在被胃癌折腾了十几年之后,章柳终于安静的走了。
    已经变得沧桑的中年人参加了章柳的葬礼,龙二,顾叶,钱维,齐晖,郑宇,梁斌,谢锋,熟识的,不怎么熟识的,静静地站在墓地里,看着他入土为安。
    钱夫人牵着几个小孩的手,阳阳也紧紧揽着两个弟弟。
    他们的一个亲人,走了。
    散场时,齐晖拉过顾叶,抱住他,哽咽道:
    “好好哭出来吧。”
    顾叶笑着哭道:“章柳一直念叨你呢,要是他在,还叫你齐哥哥。”
    龙二不吃不喝在墓地旁静默了守望好几天,然后就去筹办了那场画展。龙二包下了场地,却没有请一个工人,自己去准备材料工具,将场地大门一关,亲手为章柳办起了画展,每个展板,每个文字,每根绳索,每个铁钉,亲力亲为。
    画展开幕那天,业界来了很多悼念的人,章柳已经是个出色的画家了。
    没有展出的,是章柳最后留给龙二的那幅画。
    那,只属于龙二,一场章鱼和龙王的恋爱。
    画展结束,龙二离开了这个城市。
    有什么办法呢,我那么爱你。
    第89章
    节哀顺变,安慰别人的时候会说这种话,等经历之后才会明白,所有的理由和托辞都是何等苍白,那么想念一个人却已经是阴阳相隔的距离,怎能不心伤。
    顾叶很久都没有从那份悲戚中走出来,他唯一的弟弟,在最后几年遭受了病痛地折磨,该替他高兴的,终于可以走了,终于可以解脱了。
    可是,小章鱼说,他还想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钱维看顾叶天天阴郁着,怕再这样下去这家伙八成会病倒,这种事情谁伤心谁知道,不是开解就能开解了的。
    于是在某一个明媚温暖的下午,钱维开车去顾叶学校接顾叶下班,直奔飞机场。
    到了机场顾叶诧异地问着钱维是干嘛呢,来机场接什么人吗?
    钱维从车子后备箱里拎出几件行李,取出两人的证件和机票,递给顾叶,顾叶狐疑地打开,却是看见两张飞往挪威的机票。
    钱维还像很多年前那样,摸着顾叶的头顶,笑道:
    “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出去了,去散散心。”
    顾叶皱着眉头,踟蹰道:“阳阳知道吗?还没接耗子跟大熊呢,学校里我没请假呢,去多久,不会耽误你事情吗,我没事,不出去也行的,我怕几个孩子……”
    钱维捏着顾叶下巴打断他道:
    “这几年真是越过越婆婆妈妈了,洒脱点,都安排好了,有你婆婆在呢,走吧,快登机了。”
    顾叶张着嘴巴欲言又止,总是觉得走得太仓促,差几步进去的时候,顾叶扯住钱维衣袖,红着眼睛道:
    “钱维,我还是不去了吧,找不到龙二,我要是出去了,章柳就一个人了。”
    钱维一怔,不顾机场里密集的旅人,紧紧牵起顾叶的手,拉着他往前走,钱维说:
    “章柳走了,可我们还要继续,别担心,小章鱼不是说有我在他就安心了吗,顾叶,有我在呢。”
    顾叶不再说话,由着钱维牵着他登机飞离。
    挪威有浓郁的森林,动人心魄的峡湾,秀丽的湖泊,安静的大自然。
    他们下飞机后先去了预定好的酒店,钱维拿出给顾叶准备好的礼服,让他换上,只是说要去当地一位老朋友家参加宴会。
    顾叶换上合体的礼服出来时,钱维也已经收拾妥当,两人站在大镜子面前看着彼此,顾叶翘着嘴角笑道:
    “钱维你越老越有味道了,我男人真帅。”
    钱维轻吻顾叶额头,牵着顾叶的手出门。
    车子径直驶向了一座教堂,这所小小的教堂却是别致,钱维看着顾叶又是一脸疑惑,什么都不说,推门而入,里面已经等候着他们的牧师朝着他们点头致意。
    顾叶眼睛湿了,钱维领着着走到最前端,抹去他眼角的水滴,道:
    “补上咱俩的婚礼,把手给我。”
    教堂里只有他们三个人,钱维牵着顾叶的手,前面站着笑得慈祥的老牧师,哪里微微传来风铃的脆响,空荡荡的木座椅上泛着夕阳橙黄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