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们并未参与当年那场宫变,却也都是冷眼旁观等着皇权衰落后从中讨了好处的,即便是没有这次,一旦被这些恶犬嗅着机会,他们还是会疯狗抢食般一拥而上。
    “端看他们有多大胆子,又能做到哪一步了。”殷无峥揉了揉凤栩的后颈,“放心,这次先一步布局的可是我们。”
    当年宋承观做了头狼,带着世家掀翻了大启皇权,但如今的头狼……
    庄廷敬将封死的信封交给了形如鬼魅般的黑衣人,无比郑重地嘱咐:“交给陛下。”
    宫中得来的情报,都是从庄氏传去的,就以陛下身边那些神出鬼没的暗卫为路子,那些来庄府美名其曰为“庄大人而不平”的心怀不轨之人,早已被他们认准的头狼当成了要狩猎的猎物。
    棋局之上瞬息万变,但提前布局之人胜算无疑更大。
    第100章 效仿
    庄氏父子罢朝,为之求情者亦遭驳斥,群臣怨气不小。
    凤栩却不以为意,哪怕是那些所谓的忠臣清官,他们自觉委屈,以为殷无峥不念旧情,可皇帝也只不过是不喜他们插手后宫事罢了,天子家务事,不娶他们的女儿,便要罢朝请命搅和得满城风雨,究竟是谁在兴风作浪让江山不得安宁?
    谁对谁错,怎不自己回头想想。
    凤栩甚少去尚书省瞧那些官员的脸色,他这个旧主终究还是与大霄朝堂格格不入,但不妨事,待万事了结,庄氏这颗棋子就会成为他手中最锋利的刀。
    但他有了新的事做——尚衣局。
    内侍省原归礼部管辖,但自从周福成了内侍省总管,朝中官员便再难对内侍省指手画脚,有周福随行,凤栩日日都来尚衣局看瞧婚服进程,他缠着殷无峥要与他相好,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们能光明正大地成婚。
    世俗是把刀,悬在所有人的颈后。
    无论前朝如何腥风血雨,后宫的绣娘对靖王都十分恭敬,尤其是在发现靖王并不如传闻中那样跋扈张狂,只安安静静地坐在不远处瞧,还叫身边伺候的人给绣娘们备了茶点,目光分明频频落在那还未绣成的花样上,到了时辰还平静地嘱咐:“不急用,也无需赶工,都歇着吧。”
    他往往如此,不见骄狂。
    当年能肆无忌惮是因不知事,如今偶尔狂妄也是凤栩照着往日自己的模样学来的,哪怕封号仍是靖王,但凤栩骨子里仍是隐忍疯魔的大启旧主。
    从尚衣局出来后,周福说:“倘若不赶工,只怕要到年底了。”
    “就当好事多磨了。”凤栩笑了笑,“五年我都等了,不差这五个月。”
    天子成婚琐事冗杂,而长醉欢眼下发作时间不定,他熬了这些年才得来的圆满,凤栩总要要再圆满些。
    他是一根绷紧的弦,生怕自己会在某一刹那断裂。
    即便是周福都看得出,凤栩在期待,所以日日来尚衣局,可他又畏惧,于是耐着性子等了下来,两人走在宫闱中,凤栩远远瞧见身着武将官袍的男子迎面而来,他并未在意,那人却站到了自己面前。
    周福立刻挡在凤栩面前,皮笑肉不笑地冷声:“周绍都统,宫闱之中,见了靖王殿下还不行礼?”
    周绍,凤栩对此人没什么印象。
    也就是说在他还是大启靖王的时候,周绍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先前清理宋党时,周绍也不在其中,但周福唤他都统,应当出身四大营。
    在凤栩沉思之际,面容冷硬的周绍缓缓俯身,“末将周绍。”
    凤栩直白相问,“周都统有事?”
    周绍唇动了动,却又没开口。
    凤栩有些不耐地蹙眉,便想要绕开他,却听见周绍低声问了句:“您不记得小人了?”
    凤栩有些莫名其妙,这朝安城的官员多如牛毛,前朝旧朝混在一起,他哪能人人都晓得,何况他对周绍的确没有一丝印象,长醉欢固然影响了他的记忆,甚至偶尔分不清虚妄与现实,但对周绍,确实是一丝熟悉的感觉都没有。
    “本王应当认识你?”凤栩反问。
    周绍硬朗且没什么表情的脸似乎僵了一瞬,在须臾间的微顿之后,周绍又俯身行礼,沉声道:“宁康年间宫中值守,周绍。”
    宫中侍卫有官职在身的都是世家子,皆出身于四大营,而周绍倘若只是个小小值守,想来不是寻常布衣,而是寒门之子。
    可他特意提起了宁康年间,参拜的又是靖王,凤栩摸不清周绍的意图,瞧了他片刻后,才轻声说:“如今既已是都统,也算高升,你去罢。”
    周绍却站在原地没动,直直地盯着凤栩,那眼神极为复杂。
    凤栩微微眯眸,终于露出几分阴冷的戾色,“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