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八楼，调查部的大会议室。
肃穆的气氛蕴含审判的意味。
在清一色的黑色西服当中，亮眼的红色连衣裙引起鹿苗和陆星扬的注意。
后者保持明媚的笑容，带领鹿苗坐在他的旁边。
一科的科长也来了，大家很重视如何获得额外奖励呢。
陆星扬笑眼弯弯。“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在座的目光集中到鹿苗身上，她冷淡的厌世脸始终如一，不为外界所动。
调查部的关部长是白头翁，他双手交握，声色俱厉。“鹿队长，我们已经调查过冷藏室凌晨的监控录像。”
四周犀利的视线宛如悬在她头顶的刀。
鹿苗处之泰然，投给关部长淡淡的眼神以示礼貌。
他话锋一转：“证实你与物资失踪的事件没关系。”
气氛徒然轻松，其他人紧绷的身躯放松下来。
关部长笑眯眯：“既然是怪谈给你的额外奖励，我们不会强求你上交。”
“谢谢。”鹿苗的嗓音犹如春天的最后一朵雪。
“不过，我们非常重视这一次出现的首例额外奖励，同时非常警惕这种的变化。因此，我们请求审阅你的任务报告。”
她懒得卷入尔虞我诈的破事，看向邻座的陆星扬，把问题抛给他。
陆星扬异常爽快：“关系到全人类的存亡，这事当然要严肃对待，我这就给大家展示鹿队长的任务报告。”
他走去笔记本电脑前，登录自己的工作系统账号。
关部长和其他人却失去期待。
如此轻易展示，看来任务报告里的信息价值不大。
果不其然，鹿苗阐述的通关方式合乎常规操作，唯一令人震惊的是逆推规则的简略过程。
关部长也难以置信。“鹿队长，你们逆推出的规则和管理处真实的规则相差大吗？”
“八九不离十。”
其他人吸一口凉气。
参与的学者投来崇拜的目光。他们马上凑到笔记本电脑前面，钻研记录下来的青水公寓规则。
穿红色连衣裙的女子叫涂莹，率领一科的暖色系调查队，散发香味的卷发披肩，连衣裙的深V领若隐若现迷人的曲线。
她的眼角下有泪痣，嗓音娇媚。“鹿队长，你的任务报告没有详细说明黄队怎么全军覆没，我能不能要求你当场说明当时的情形？”
她
含笑补充一句，唇如朱砂。“要详细哦。”
“没问题。”鹿苗面不改色：“我们和黄队汇合的时候，黄队剩下两个队员，郭荔说另外两个队员已经受到精神污染。”
大家眉头深锁。
“汇合结束，我们赶着回公寓领餐于是分开。由于黄队和幸存者的计划有漏洞，我们决定在领餐前去管理处。如报告写的，我当了管理员，接收到维修的申请。”
“很奇怪，第二份申请居然是给403换锁头。我去到403拆下坏掉的锁头后，黄队的队员梁娜冲出来，向我哭诉黄队抢了她的公寓钥匙，锁她在公寓里面。最后他们三个狗咬狗打成一团，同归于尽。”
会议室一片死寂。
有人向涂莹射去嘲讽的目光。
“看来怪谈调查员的心理素质有待提高。”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是怪谈调查部的秘书，负责本次的会议记录。
涂莹嫣然一笑：“王秘书说得对，我们一科会加强每个调查员的心理素质训练。黄队已经全军覆没，我们需要重新组建黄队。”
“好，会后我们详细讨论。”
涂莹含笑看向鹿苗，意味深长的眼神使陆星扬产生不好的预感。
他连忙转移话题：“警方的调查报告已经发过来，趁着鹿队长在，我们一起探讨青水公寓怪谈形成的原因。”
大家没有异议。
陆星扬首先展示法医的验尸报告。“803的男尸年龄八岁，死亡时间是四天前，也就是青水公寓停电那一天，死因是活活饿死。”
“他死亡后就停电，哪里来的能量形成怪谈？看来‘超自然主宰’学说更加合理。”地中海秃顶的民俗教授说。
所谓“超自然主宰”学说，是学术界和科学界的学说流派之一，意思是存在拥有超自然力量的主宰控制所有怪谈领域。
“目前，怪谈领域的规则分成两派，一派是保护人类不受精神污染、约束已经精神污染的生物，另一派是诱导人类受精神污染的假规则。假规则来自哪个阵营很好理解，但是保护和约束的规则呢？”
涂莹赞成“超自然主宰”学说。“‘正确的规则’可能就是人类口中的‘主宰’。”
鹿苗心有所动。
这个“主宰”利用文字规则愚弄人类，利用绝望和希望操控人类的心，最后给予通关的幸存者生鲜物资奖励。
自以为是。
“男孩和鱼有什么关系呢？”民俗教授百思不得其解。
“渴望自由？”王秘书猜测。
涂莹忍俊不禁。“青水公寓里面的情况跟自由没关系。”
“他孤独死去，难道渴望陪伴？”
“不像。”
“渴望像鱼一样吃饱，撑饱。”鹿苗冷不丁地插话。
大家静默一瞬。
涂莹勾起红唇：“不愧是我们怪谈调查部的新星，这就想明白了。”
陆星扬笑道：“保持冷静思考，是每个怪谈调查员的必备素质之一，或许也是得到额外奖励的条件之一？我们要多多努力。”
与一科的仇恨已拉，干脆极限拉扯。
涂莹笑而不语。
关部长突然插话：“听说鹿队长的队伍不满五人对吗？如果你有招人的意向，我这边有些人选。”
王秘书马上警惕部门以外的势力插入。“新成员需要严格筛选，然后给上面报备，而且需要经过艰苦的训练，考核合格才能成为候选人。关部长，如果你有人选，可以先把人员的履历发给我们。”
“噢，这样啊。”
会议的后半程削减人数，陆星扬、鹿苗和涂莹先行离开。
涂莹拨一拨长长的卷发，口若含丹。“鹿队长，如果你不着急招务队员，我先申请重组黄队咯。”
“请便。”
她咯咯笑着，带着香水味走进电梯。
陆星扬和鹿苗走楼梯。
“小心那个蛇蝎妖女，她故意捧高荧绿队伍不安好心。”陆星扬忧心忡忡。“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会因为失去整个黄队而报复。”
鹿苗却关注另一件事。“警方联系男孩的家人了吗？”
他无奈地叹气。“联系不上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不在本市，知道儿子的死讯后，反而释然。”
她不再多问。
陆星扬深知她不爱管闲事的个性，千叮万嘱：“你就管怎么维持荧绿队的战绩，其他事我顶着。对了，我手上有些优秀的候选人，你要看看他们的履历吗？”
“有军人吗？”
他一噎。“你这是难为我。”
“那没兴趣。”
“……啊……”他为难地抓乱一头红毛。“行吧，我试试，不过别抱有期待。”
军方拥有进入怪谈领域挣物资的精锐部队，哪看得上政府部门的调查队。
他深深地叹气。
接近上午十一点，鹿苗直接去食堂。
这一次来食堂，遇到的同
事都朝她多看几眼。
“额外奖励”的消息不胫而走，不乏靠过来套话的同事。
她不胜其烦，打包午餐回宿舍吃。
她提着午餐走到食堂的门口，遇到魁梧的熊样男人。
他恶狠狠地瞪鹿苗。
她则目不斜视，当男人是空气。
男人阴狠地眯眼。
他是一部科橘队的队长，和郭荔经历同一个怪谈领域，一起进怪谈调查部，一起接受训练，然后先后成为队长。
他当郭荔是妹妹。
如今妹妹死了。
他必然要把那个女人大卸八块！
没有任务、没有训练的时光非常无聊，吃饱就睡的鹿苗虚度光阴，茫然地注视天花板，像一条死鱼。
下午，她缓缓想起冰箱有一天的物资待处理，懒洋洋地起床。
两桶各4.5L的纯净饮用水、翠绿的有机菜心、大颗黄心白、厚厚的大块猪肉、半只脚细的走地鸡、饱满清香的青瓜……
鹿苗两眼一黑。
份量够她吃三天了。
她拿起菜刀想切猪肉之际，毅然放弃。
啊，平安的妈妈是酒店的厨师。
“可可，等会有空去平安家吃晚饭吗？我请。”
没多久，她抱着泡沫箱按隔壁宿舍的门铃，遇到提着快乐肥宅水回来的王可可。
她没有化妆，素颜可人。
“队长，我们买了汽水助兴。咦？他们那些铁公鸡肯让你搬回来？”
“它自己跑回来的。”
王可可：6。
开门的贺平安难掩惊讶。“队长，你不会全部拿来了吧？”
“是。”
她出食材，他家出人力，合理。
“你不给自己留些吗？”
“经常出任务，有时间做饭？”
“……”
很悲伤的事实。
贺平安的妈妈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鲜美的食材，吓得手足无措。“这是传说中吃虫子自然生长的走地□□？这猪肉好厚肯定是传说中的土猪……这样不好，鹿队长，你拿回去吧！”
早已经没有菜市场的存在，只有路边卖营养粉、营养剂和加工肉的自动售卖机。
“没关系，吃不完的打包回去放冰箱。”
贺平安汗颜。
看出她是懒得下厨。
“妈，你当帮队长做晚餐吧。”
鹿苗连忙点头，搬食材去厨房。
“好吧。唉，你们这些孩子，要珍惜粮食啊……
贺妈妈边走边捂着腰侧。
王可可悄声问：“阿姨的病情有没有好转？
贺平安黯然神伤。“要持续吃药和治疗稳定病情。但是妈妈舍不得去治疗，要给我存款。
他想过转卖奖励所得的饮用水挣医药费，但是队长说至少让阿姨喝无污染的水，阻止病情恶化。
因此，他留下每次获得的纯净饮用水给妈妈喝。
“不如骗她说有熟人介绍好的医院做手术，手术费打折。
?静静的土豆)
“她不会信的。
他苦笑：“她肯保守治疗也好。
王可可无言以对。
贺平安进厨房帮忙做饭。
荧绿队第一次聚餐，丰盛得令外人妒忌。
贺妈妈患有慢性肾衰竭，饮食清淡，除了蒜蓉菜心和青瓜炒肉片寡淡以外，其他菜肴合乎年轻人吃香喝辣的口味。
鹿苗早有预料，特意自己做了一道蒸鸡肉，给贺妈妈加菜。“阿姨，多吃些自然生长的鸡肉补补。
她夹最厚的鸡腿肉给贺妈妈。
“谢谢，谢谢。
她难为情地讪笑。“阿姨一把年纪，吃不了这么多，你们经常出任务，多吃点补充体力才对。
王可可狡黠一笑：“没错，平安要长身体，多吃些。
贺平安的脸庞涨红。
鹿苗煞有介事地赞同。“你要长身体、长个子，荧绿队的门面靠你了。
他羞得低下头。
“谢谢你们照顾平安……
贺妈妈哽咽，忍不住泪流满面。“住宿舍久了，经常听说调查队的制度多么残酷……我总在想，平安的年龄最小，如果平安去别的队伍……我……
她泣不成声。
鹿苗轻拍她的肩膀安慰道：“阿姨你放心，我会尽我所能，带所有队员离开怪谈领域。
贺平安和王可可目光炯炯，胸口因炽热的心而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