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没什么别的事能叫花朝觉得更加圆满了,他的心上人,就是他一直心心念念要找的人,是他一直崇拜倾慕的人,这可真是天假良缘、命中注定呢!
    但一想到病秧子怕血、每次见血都吐得天昏地暗的脆弱模样,又不禁有些忧心,回想昨日楚天涯杀那么多抢军用粮草的强盗,溅那么多血在身上,还不知他会虚脱成什么模样。
    花朝将面具揣在怀中,提上长剑,出房门下了楼。
    只见大厅内,有不少人就座用餐,正低声议论着江湖事。
    “你们听说了吗?”有人道,“楚天涯又重现江湖了!”
    “他杀死了一批抢粮草的强盗,可真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其他人纷纷附和,言谈之中无不对楚天涯敬佩叹服。
    花朝听着,心里更是像喝了蜜一般甜。
    这时,突然又有人道:“听说南方红莲世又起,都已渗入京城来了!”
    “是啊!连刑部尚书的儿子都被杀死了!这红莲世真是胆大妄为,做贼的竟专门挑抓贼的刑部下手!”
    “唉!红莲世害人呐!只盼着哪一日楚天涯能够出手,剿灭了这一堆杀人不眨眼的匪徒!”
    花朝一边听着,一边走到掌柜台前,问道:“店里洗澡的地方在哪儿?”
    病秧子肯定会去洗掉身上的血腥味儿,花朝在房间里又没闻到皂角的气息,想着病秧子肯定去了别处。
    那掌柜却歉意道:“抱歉呐客官,店里小,并没有专门洗澡之处,客官要洗漱的话,我叫小二给您打热水送房里去!”
    花朝神情微微一怔,连忙问道:“昨日送我来这里的人呢?”
    掌柜的道:“走了啊!不过他已付了三日的房钱与酒菜,客官只管放心住下。”
    花朝有些不敢信,甚至有些羞恼愤怒。
    昨日,楚天涯将力竭倒地的他抱起来,对他说:别死。
    他一把拽住楚天涯的袖子,生怕他再离开,“别再抛下我。”
    当时楚天涯怎么回他来着?
    楚天涯垂眸瞧着他,眼神里泄露出丝丝疼惜,温柔道:“好,我答应你。”
    花朝听了那句话,才安心地闭上眼昏过去。
    可一觉醒来,楚天涯竟又丢下他走了!
    他怎么能这样!花朝越想越是生气,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楚天涯以为留给他一支玉箫、一张面具,就能抵消对他的承诺吗?
    不!他一定要再次找到他!
    花朝仓促退了房,一路南下,可他追了好几日,一直追到京城,却每次都晚一步,他甚至怀疑楚天涯是故意吊着他,引着他一路追踪。
    花朝坐在莲香楼顶上喝酒,刚巧听到有人议论,楼里要排练楚天涯砍杀海盗练空桑的戏,他心中一动,有了个念头。
    他要逼楚天涯出来!
    可谁知,他扮成楚天涯,畅汗淋漓地演了好大一出戏,却连楚天涯的影子都没见着。
    甚至,他完全失去了楚天涯的踪迹!
    花朝沮丧极了,他只好凭着直觉,继续南下。说不定楚天涯真的去南方剿匪呢?
    几日后,花朝发现,竟有人暗地里跟踪他。
    “向来只有你花爷爷跟踪别人,哪能让别人给跟了!”
    花朝轻功向来极好,却没想到,追踪他的人也有些棘手,他费了好一番心思,才将那人甩掉。
    “这人到底是谁?为何追我?我得去会会他!”
    花朝置办了一身与楚天涯极为相似的水墨衣衫,咬牙买了一把唬人的长刀。
    做完这一切后,他便不急着赶路,也不再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
    很快,那尾巴便再次黏上来。
    花朝故意拐了七八个胡同,又选了一座高楼潜入。他戴上楚天涯的面具,换上水墨衣衫,把自己的千岁剑藏起来,将玉箫悬在腰上。
    眨眼间,他便又到了高楼前,瞧见一个纤长细腰的人影如鬼魅般上了楼。
    “本少侠倒要瞧瞧,你追花爷爷做什么!”
    花朝追着那人上了最高楼,那人发现再次被甩掉,有些气恼地低低骂了一声,纵身翻窗去了楼顶。
    花朝比他更快一步。
    人影落地时,花朝已在他背后,长刀搁在他脖颈上。
    “阁下是谁?”花朝刻意压低自己的声线,模仿着楚天涯那沙哑的、麻木的嗓音,“为何要一路追踪我的爱徒。”
    那人身形一僵,缓缓转过身来。
    他脸上也戴着面具,瞧着竟与花朝脸上这个一模一样。
    花朝心中犯嘀咕,莫非这人也认识楚天涯?
    “楚天涯?”那人缓缓地、扬着声调问。
    花朝冷哼一声,算作默认。
    “花朝是你徒弟?”那人又问。
    花朝有些骄傲又十分得意道:“当然,他是我唯一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