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上两人都穿着电视里才看到的古代的服饰,真嗣一身红,头戴冠帽,他身旁的女子一身绿,青丝挽起。两人靠在一起,笑得一脸幸福……
    几天后,滴酒不沾的真嗣回来时竟然醉了。郑宁忙搅了冷毛巾给他擦脸,又泡了壶茶给他醒酒。真嗣喝了半壶茶,人稍微清醒一些,坐到玄关边上,静静望着黑暗中的庭院发呆。郑宁担心真嗣有什么不适,便也坐到他身旁守着。
    夜风吹过来,一阵阵的凉,郑宁看真嗣穿得单薄想去给他那件外套,却听他忽然道:“你……认识楚生?”
    这段时间,虽然郑宁的日语水平已明显提高,真嗣在和他交流时仍然喜欢用汉语。郑宁只当他是想练习一下中文。此刻听到这句,郑宁愣住了,沉默良久方点了点头。
    真嗣越过低矮的围墙望着没有月亮的夜空:
    “和我说说他的事吧……”
    郑宁此刻才明白,为何那张合影中的女子,看起来如此熟悉……
    郑宁缓缓说着楚生的幸福,一直说到真嗣合上眼,仿佛睡去。
    待真嗣睡下后,郑宁想了半天还是给张司青打了电话,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和他说了。
    张司青听完也没责怪郑宁隐瞒了这么多天,他能理解郑宁在那样的情况下和他们说了汤晨杰多数会不愿欠真嗣人情而坚持让郑宁回校住。而就这件事情,张司青的评价了只有一句——“是你楚叔叔亏欠他的”。随后便转移了话题,问郑宁这几天过得如何,说自己会找个适当的时候和汤晨杰说明,讨论如何还真嗣这份情。
    郑宁洗脸时,对着镜子又开始发呆,曾有好几人说过,他的轮廓和楚生有些想象,周瑞也曾开玩笑说,郑宁是他和楚生的私生子……
    然而这个曾经常常拿出来说的玩笑,却让此刻郑宁的心中涌上一股和初见时如出一辙的酸涩。
    原来真嗣的那句等候,是说给楚生听的……
    郑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着究竟是从何时起,对真嗣有了这种不同以往的感情。
    是真嗣手把手教自己日语的时候?
    是每次放学看到真嗣在门口等候的时候?
    是真嗣冒充自己亲戚替自己开家长会的时候?
    是真嗣在自己睡着后抱自己回房盖好被子的时候?
    是真嗣将削成小兔子模样的苹果递到自己嘴边的时候?
    是真嗣津津有味地吃着自己烧得非常失败的麻婆豆腐的时候?
    是真嗣用筷子细心地挑完鱼刺后将鱼肉塞进自己碗里的时候?
    ……
    镜子里,那个秀气的大男孩红了眼眶。
    这份感情,在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悄然结束……
    +++
    第二天晚上,郑宁在饭桌上提出想回学校去住。
    真嗣看着他,没有说话。
    郑宁之前想好的借口全都说不出口,他只是低着头,害怕真嗣会看穿他的心思……
    郑宁洗好碗,便回到自己房里收拾东西。
    收拾一会儿便发一会儿呆,因为很多东西都是真嗣前前后后给他添的,大到冰箱,小到橡皮,每一样都满载着回忆,让郑宁难以割舍……
    郑宁明白,回到学校以后,他与真嗣便再无交集……
    自己的这个决定很自私也很幼稚,但他就是无法再与真嗣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下去。
    收拾到一半的时候,真嗣出现在了跟前。
    “司青,告诉你什么?”
    郑宁别开眼:
    “没有……”
    真嗣跪坐下来,两手扶住郑宁的耳畔,逼他抬头正视自己:“你,确定要走?”
    郑宁对上真嗣的眼睛便觉得心中一紧,慌忙挣开真嗣的手,迅速点了点头。
    真嗣没再说话,盯着郑宁看了会儿便起身离开了。
    郑宁第二天是独自拖着行李去了学校。重新办住宿又要办不少手续,但因为几位老师的特殊照顾,手续都简化了。
    晚上,郑宁躺在宿舍的床上,辗转难眠。
    原来这样的感情,是时间和距离无法阻断的……
    所有和真嗣在一起的细节历历在目,郑宁想着真嗣晚归后有没有好好吃饭,睡前有没有热牛奶,此刻的郑宁,一想到以后与真嗣再无交集便心中一阵阵刺痛……
    连续一周如此,睡眠不足的郑宁在课堂上也时常走神。回到宿舍便趴在床上发呆,完全没有了之前学习的状态。
    这天,是两人分开的第八天。
    放学后郑宁慢吞吞走到宿舍楼下,掏了钥匙才发现一人站在宿舍楼下。
    郑宁立马掉头就跑,结果这两天体力透支没跑多少米便被逮了个正着。
    这是校舍后面的一片隐秘的小树林,时常有情侣会躲在这儿卿卿我我。真嗣抓住郑宁以后便将他按在树干上,两人气喘吁吁地在夕阳下对望着。
    许久,平复了的真嗣才用日文缓缓道:
    “我这样对你,是因为你很像当年的我……那时候我只身来到中国,只会说简单的汉语,连一个亲人都没有……就是在那样的时候,我遇到了楚生……”
    郑宁一听到楚生的名字眉宇便紧了紧。
    “确实,你和楚生有些相像,我也以为,自己是因为这些相像才特别在意你。这次,我答应你离开,也是想找个机会认清自己的感情。”真嗣凑近郑宁,俯瞰着他微微颤动的睫羽:“这七天里,我一次都没有想到过楚生……”
    郑宁一怔,抬起头来,两人的刘海交错在一起。
    “只用两个月就轻易超越了十八年的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这十八年的坚持已成了一种执念,这种执念或许远多于对楚生的感情,正是意识到这一点,当时才在明白楚生的心意后果断地选择了放手,虽然后来又痛了许久,但毕竟放了楚生也放了自己,自此以后,才能看清身边值得珍惜的人以及自己真正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