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之位,困了她的一生。
    身为皇后,她要为大越江山而活,为皇家颜面而活。
    她能撑到如今,为的是一口气。
    她要看着卫氏那个贱人和其子生不如死。
    可为了保全皇家颜面,也为之后缓缓铲除卫家党羽,越武帝隐去了嘉贵妃和晋王的罪行,皇后此生见不到那母子得到应有的报应,那一口气彻底散了。
    帝后的葬礼过后,新帝登基,下了两道圣旨。
    第一道圣旨,前中书令裴昭入主中枢,官拜左相,兼掌户部尚书。
    第二道圣旨,怀王裴缓为救皇考耗尽心血而亡,牌位进宗庙,享世代大越宗亲香火,怀王爵位由其兄裴昭承袭。
    王爵为相,大越从未有过。
    朝上议论纷纷,朝臣上书劝谏新帝,新帝一一驳回,并贬黜了两个蹦得最欢的,摆明了就是要偏爱裴家,之后无人敢再就裴昭的事情进言。一时间裴昭炙手可热,无数王公贵女家上门求亲,差点儿踏破怀王府的门槛。
    之前钟情裴缓的青萤郡主,也转了心思对准了裴昭。
    可这些都被裴昭一句话挡了回去:“我已经有心上人,待国丧之后我便要成婚,到时候诸位一定赏光来喝一杯喜酒。”
    裴相要成婚了,娘子是谁?
    之前怎么没有一点儿风声?长安城人人摸不着头脑,想来应该是裴昭随便鬼扯堵他们呢!
    有不死心的人,跑到皇宫求新帝赐婚。新帝只说了一句:“裴相的事朕不插手,求朕没用,求他。”
    众人无法,又开始到怀王府打探消息,务必要挖出真相。
    来拜访裴相的刑部新任左侍郎李之昂撞见过两回,感叹道:“……我查案都没这个劲头。”
    裴相日理万机,不在府内,李之昂找来的时候,谢相思正在后院的秋千上坐着绣花。
    耍大刀的手捏着针绣花,真是好诡异的画面。
    见到李之昂,谢相思甩了甩发酸的手,那针被她一下甩出去,钉进了旁边一棵树干里。
    李之昂觉得,画面一下又和谐了。
    谢相思抬眼,说:“他一早就去户部了,你去户部衙门找他吧!”
    李之昂笑道:“我不是来找裴相的,我是来找谢姑娘的。”
    “找我?”
    “外面都在疯传裴相要成婚,但不知新娘子是谁,不知道谢姑娘知不知道内情?”
    “知道。”谢相思点头,坦坦荡荡地道,“是我。”
    李之昂眼一眯,果然如此。
    他试探着问:“那姑娘是什么想法……”
    “喏。”谢相思给他看自己绣的帕子,“我在练习自己做嫁妆呢,绣了一上午就绣出了一朵花。不过裴昭每天忙得焦头烂额,成婚一事其实还没影儿呢!我绣得虽然慢,但也应该来得及。”
    那居然是朵花,他还以为是团线呢!
    “咳咳……”
    李之昂坐在谢相思对面,却被谢相思阻止道:“裴昭洁癖很严重,要是让他知道你坐了他的位置,他会发疯的。”
    李之昂只好又站直,语重心长地道:“裴相是我朝柱石,长安城内多少姑娘想嫁给裴相。如今裴相要成婚的消息传开,外面都炸锅了。我知道怀王……之前的怀王故去姑娘很伤心,可再伤心也要向前看。逝者已逝,生者要活得更好,他在九泉之下才能安心。裴相亦是伤心人,伤心人陪伤心人,能宽慰不少,慢慢的,就是知心人了。”
    李之昂说话向来五迷三道的,且感情充沛,不知不觉就把人拐了进去。谢相思细细地品,才品出李之昂的意思。
    就是说,但凡长眼睛的都知道裴缓看她的眼神,和她看裴缓的眼神,那是双向奔赴。
    裴缓为了先帝而死,裴昭回来,看谢相思的眼神,那是势在必得。
    裴昭这个人权势滔天,品德高尚,乃长安之光,有这样的人做夫婿那是多少人的美梦。
    裴缓已经死了,她伤心,裴昭也伤心,他们两个凑一对,疗彼此的伤,慢慢就有感情了。裴缓知道有亲哥照顾谢相思,也能瞑目了。
    谢相思沉默了。
    知道裴昭就是裴缓的人除了新帝之外,就只有桑明和白照,以及给裴昭治病的傅清明。
    傅清明成天和李之昂混在一起,她以为李之昂肯定知道了。裴昭说,李之昂比他叔父才能更甚,性格也更适合官场,以后必定大有所为。经晋王一事,几人已经在一条船上,即使李之昂知道了也没什么。
    可她没想到傅清明的嘴巴那么严。
    傅清明这人靠谱。
    “谢姑娘若是有什么想不开的,我愿意给姑娘开解。”
    谢相思纠结着,开了口:“嗯……其实……”
    “谢姑娘不用有所顾忌,有什么大胆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