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这批顶尖玩家正在围猎,他们收紧口袋,眼睁睁看着猎物挣扎而不得出,并等待着它们窒息而死。
    这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围追堵截,他们正享受着这种快感。
    院子里响起汽车发动机的声音,紧接着是轿车开关门的闷响,鲍尔森微微后仰,从开着的窗户里望出去,绿色樟树叶下,年轻美貌的俄罗斯姑娘挽着她的丈夫正站在草坪上,自己的妻子温蒂正迎出门去欢迎他们的到来,远远听不到声音,但依稀可以看到两位女士脸上的笑容。
    “让我们来问问她吧。”鲍尔森沉吟道,“看看她和他们,究竟是如何想的。”
    “亲爱的,你的客人来了。”温蒂推开门,一股干燥的热风从廊间穿堂而过,带来门外紫藤花清香的味道。
    真是一对璧人,穿着同色白色衬衫,浅灰色下装,两个人的眼睛都同琉璃一样,一黑一蓝,漂亮的不像话。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鲍尔森先生。”女孩仰头看着身边高个男孩,“他可是美利坚财政部的部长。”
    男孩略有些羞涩的笑起来,露出几颗白牙:“你好,鲍尔森先生。”
    “你好,卡卡。”鲍尔森心情复杂地同他握手。
    对于莱伊找一个如此具有夏天气息的大男孩,他既意外,又觉得理所当然。
    温蒂挨着鲍尔森坐下,她是个很温柔又很坚定的女人。
    “要在这里用晚餐吗?亨利已经很久没有在家里接待过客人。”
    “会打扰吗?”
    “当然不会,亲爱的,你能来我们很高兴。”温蒂又站起来,“我去准备食物。”
    她脚下矮跟鞋踩在木地板上踢踏作响,这响声逐渐远去,鲍尔森也收拾好自己的思路,吉米站在他身边,安静到毫无存在感,就像莱伊身侧的卡卡一样。
    “莱伊,你为什么要抛售雷曼的股票?”他问。
    莱伊和卡卡对视一眼,她耸耸肩:“我按照您的要求提出收购雷曼,二十美金一股,是富尔德先口出恶言,他诅咒我未来要倒大霉,还说雷曼无论如何也不会卖给我。我就说,好吧,那我也不想要,所以抛空了手中一切和雷曼有关的资产,有什么问题吗?”
    “站在你的角度上来看,当然没有问题,是我的错,我应该提前预料富尔德的态度。”
    “您不必道歉,我已经仁至义尽,他只想要巴菲特或者杰夫这样的“美国人”接手他的公司,那正好,我也很不喜欢雷曼。”莱伊特地强调了美国人三个字,“摩根大通的总裁告诉我,他们光是产值估算就有两百多亿缺口,我补不齐这个漏洞。”
    “莱伊,你已经赚了很多钱了。”
    “嗯,还好吧。”
    “我是说,现在钱对你来说已经是个数字了,你就没有想过……”
    “什么?”
    “你不喜欢雷曼吗?”
    “不喜欢。”
    鲍尔森仔细观察她的神色,不似作假。
    “摩根大通想要贝尔斯登,美国银行在美林和雷曼中犹豫不决,花旗银行想要摩根士丹利,而你呢,你想要什么?雷曼不好吗?这可是家百年投行。”
    “一家负债数百亿的百年投行。”莱伊提醒他。
    “我不是告诉你,美联储同意像对待贝尔斯登那样,替你处理掉一部分债务吗?”
    “那你怎么不劝劝巴菲特去买呢?”莱伊反问道,“巴菲特先生好像也不认为这是笔划算的投资。”
    “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本质上是个善良的孩子。”鲍尔森沉声道,“你得帮帮我。”
    “我已经帮过你了。”
    “那就再帮一些,不能让雷曼倒闭。”
    “是富尔德不让我收购。”莱伊已经解释得不耐烦。
    “我们还有另外一个计划,华尔街大型金融机构每人出一部分钱,帮助雷曼度过危机……”
    “听起来这像是慈善机构干的事情。”她冷笑道。
    “俄罗斯经济危机的时候,我帮过你的家族。”鲍尔森忽然提高声音,“没有我的授意,高盛当时不可能在不收利息的情况下帮你父亲吞并其它几个寡头的产业,还有当时那笔贵金属,我答应你父亲会在伦敦期货市场上带头做空,我也按照承诺执行,这才让上千吨钯金属留在西伯利亚的土地上。今天遇到困难的人变成我,你难道要见死不救吗?”
    “我那个时候太小,什么都不记得了。”莱伊垂眸,避开鲍尔森的眼神,“我已经为你做了我能做的一切。”
    “你要拒绝我?”
    “我是在拒绝他吗?”莱伊抬头看了眼身边的卡卡。
    “不是。”卡卡温声道,“不用勉强自己。”
    “你看,连我丈夫都知道我没什么办法。”莱伊摊手,“没有人会愿意出几个亿救注定要完蛋的雷曼,或者你问问美国银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