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八天,她每天都要闷得喘不过气来。
    她很想歇斯底里地去质问,去怨恨,为什么,为什么,行行行,你们有钱人的爱情游戏我不玩了,我怕了,那么可不可以不要再纠缠她了。失恋了难道都不能让她清清静静地旅游散个心吗
    他不想分,她就必须得配合他,然后在他的再三保证中,落泪着扑进他的怀中原谅他吗
    凭什么他说是最后一次她就要相信人生如此漫长的几十年里,他们才在一起多久,他明知道是什么日子,却依然可以轻易地抛下她,她怎么敢相信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无数次
    冯成则从电梯厅过来时,扫视一圈,远远地看着她坐在沙发座椅上,垂着头,或许是在为她无理且莽撞的行为忏悔。
    他应该直接把她的手机扔在前台。
    但等他缓过神来时,他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俯视着她的发顶。
    季清羽察觉到一股带着压迫感的视线注视着她,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来,仰着脸看向来人,四目相对,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即便眼中有泪光,却仍然倔强得没有掉泪。
    冯成则怔住,沉默着将手机递给了她。
    她双手接过,小心地避开会有肢体接触的可能。
    彼此静默,谁都没有主动说话,可是气氛也变得很奇怪。季清羽第一次见他时,就有点怕他,她现在都为在车上的冲动不可思议,站起身来,干巴巴地说了声谢谢,自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他瞥了她一眼,转身从容地往电梯厅走。
    她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再道个歉,可感情上,她很抗拒这样做。
    太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季清羽都没发现,冯成则放慢了步伐,这个点不算很晚,但电梯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隔得不算远,又仿佛中间有一条细线在拉扯。
    电梯门开了。
    冯成则先迈进,本来季清羽是打算等别的电梯,然而电梯门迟迟没关上,她以为他在等她,身体比意识更快,进了电梯。
    她刷了房卡,按了电梯键。
    轿厢内,出奇地安静,他倾身,要去顶楼。衬衫不小心擦过她的手臂,让她不由得瑟缩。
    冯成则目无波澜地扫了她一眼,电梯在上升,被季清羽握在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尖锐地划破沉寂。她连来电显示都没看,按了两下侧边的按键,恢复安静。
    门开了。
    她挺直了腰背,走了出去,克制着没有回过头,但那目光仍然如有实质般地在她背上游移。
    …
    直到门合上,冯成则垂下眼帘,领带早就被扯下来扔在了房间里,很快就到了顶楼,他迈出,不知道是不是耳朵被折磨了很久的原因,竟然还觉得这房间里流淌着那吵人的铃声。
    如往常一般洗漱,嘴上仿佛还留着柔软、甜腻的触感。
    他面无表情地刷牙,一遍不够,还要一遍。
    将一切都洗掉了,冲凉时脑子重新恢复冷静,想着明天的会议安排。
    他终于舒心了。
    季清羽发现自己误会了冯成则,是在她回房打开手机看通话记录时,好几个未接来电,有熟人的,也有陌生号码,他都没接,只接了她借用前台座机打的那一通。
    虽然这个行为也说明不了什么,但她莫名地舒心。
    她决定忘记那个害人害己的吻。
    嗯,忘记。
    这个晚上,季清羽睡得很好。过去那几天里,她只要闭上眼睛,心就会咚咚咚地跳,整个世界静到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吵得她无法安睡,不然她也不会来到南城,就想换个地方,能够尽快走出这一段阴影。
    她太累了。
    -
    张助理在给冯成则煮今天的第三杯咖啡时,警告自己,作为一个优秀的打工人,不要过分揣测上司的私生活。
    只是多喝几杯咖啡而已,或许冯总是没睡好需要提提神。
    冯总为什么没睡好一定是半夜起来还在处理公事。
    张助理将咖啡送到冯成则手边时,见他撑着额头,却没有丝毫倦色,反而在压抑着什么,周身都散发着凛冽的低气压。
    出差很忙,冯成则还是推了不必要的应酬,在回酒店的路上,目光平淡地看向车窗外,太静了,静到他都能听到喘息,唇舌交缠的轻微响动,以及她急促的一呼一吸,他摁下车窗,随着热浪钻进来的,还有嘈杂的声音,他想松松领带,又记起她扯住时的力度。
    为了疗愈昨晚受到的惊吓,还有回想起来就脚趾抓地的尴尬,季清羽一整天都没有离开酒店,她花了大价钱定的房间,自然要在这里睡到天荒地老,明天中午十二点前要退房,她还没想好接下来住哪,一边躺在床上看综艺一边翻着app,其实她对这个酒店很满意,但她不能再住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