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穆尧颔首:“抓紧清理战场,安抚百姓。”
    “有些老百姓被吓坏了,他们不知道火炮是什么,已经开始盛传您是天神下凡,带领神兵解救了他们。可要略加解释,驱散流言”
    “不用。”乔穆尧未答,乐熙清越的声音响起。
    一直默默站在乔穆尧身后的乐熙上前,城楼上风大,吹得新插上的“宣”字旗猎猎。
    乐熙在风声中开口:“没有人能想到,殿下赢得这么快,这么彻底,西戎不知道,北凉不知道,雍京更不知道。”
    若是战事拖延,北凉再加入,所有人都明白,那会是一场苦战。
    乐熙这一回完完整整地经历了战争,明了它的残酷而血腥,更加厌恶起京城里派系间的互相扯皮、倾轧争端,在战时,这无疑是在拿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
    今生,走到这步,宣王的胜利迅速而彻底,实力不仅未有损失,民望人心更是大增,或许,能比前世更快地……御极天下。
    乔穆尧狭长的凤眸微眯,他看了乐熙一眼,乐熙面色不改,两人就这么在城头对视,仿佛天地间只有彼此。
    乔穆尧抬手,搭上了乐熙的肩:“知我者,乐卿也。”
    乐熙笑了,他不会为乐卿这个称呼心痛了,因为他知道,一切都和前世不一样了。
    宣亲王胜了,而且是奇迹般的大胜。
    民间传唱起赞颂他的民谣,文人墨客书写建功立业的诗篇,军中将领更是无一不服气,朝中的意见从来没有这么统一过。
    淳庆帝没有撤去乔穆尧的镇国大将军一职,反而加封他为上柱国,领西北三州都督,总管西北军事,风头早已盖过太子乔宏承。
    朝中普遍还在为始料未及的速胜一片欢腾,某些聪明人却暗暗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夤夜时分,宣王府演武场里灯火通明,乔穆尧扣动扳机,一下命中了远处的移动靶中心。
    乐熙在一旁看着,拍了拍掌。
    乔穆尧把火铳递给他:“你也来。”
    “我打不准的。”乐熙惊讶。
    乔穆尧唇角微扬,从身后环住乐熙,扶着他的手臂,调整好了火铳的位置。
    “砰!”一击即中。
    主院中,乐熙为乔穆尧倒了一杯茶:“朝中请陛下改立太子的奏折已经堆积如山了。”
    乔穆尧一笑,凤眸里闪过冷光:“我却没有那么好的耐性了。”他拉过乐熙的手,“怕吗?”
    乐熙微微摇头,反握住他的手:“殿下,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
    “为我留守王府,亦是助力,我会留下一支府兵听你调遣。”
    乔穆尧拿过一个紫檀盒子,递给乐熙:“这是王印,你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乐熙看也不看,抬起一双晶亮的眸子看乔穆尧:“殿下并无家眷,有何好留守。乐熙愿与殿下一起,同生共死。”
    “不后悔”乔穆尧最后再问他一遍。
    “不悔,穆尧。”乐熙仰头,坚定道。
    “那便跟我一起吧。”
    大雍史载,淳庆十年,宣王乔穆尧率领兵士入朝,在上德门设下伏兵。
    太子乔宏承不知底细,照旧入宫。
    在他察觉到气氛不妥时,抬头看到乔穆尧,欲要搭箭射击,乔穆尧已经扳动扳机射中了他。随后兵士万箭齐发,将太子射成了筛子。
    太子的部下在宫门外听闻变故,率领东宫府兵赶来,要为太子报仇,两方交战,杀得宫门外血流成河。
    直到乔穆尧割下乔宏承的首级,东宫的人没了主心骨,纷纷溃逃。
    乔宏承那血色脏污的头颅染湿了乔穆尧的衣袖,乔穆尧猩红着眼睛,一身肃杀。
    乐熙却分毫不惧,他上前道:“穆尧,应章的金柳营已经控制住了皇上身边的守卫。”
    “那就走吧。”乔穆尧冷声道。
    淳庆帝端坐在金銮殿的龙座上,大门敞开,乔穆尧背光而来,提着乔宏承的头颅扔到他面前。
    淳庆帝看都不看一眼:“朕不曾想,你还真有这样的胆量,不知你是不是也要把朕如法炮制了啊?”
    “我已杀兄,但不想弑父,”乔穆尧声线冰寒,“父皇,我只问您,见到后宫阴谋不断,兄弟阋墙互杀,便是您的心愿吗?”
    淳庆帝这时才有些回过神来:“你是在为你母后和自己打抱不平”
    眼见乔穆尧不言,淳庆帝从龙座上站了起来,哈哈一笑:“二郎啊,帝王家少有情爱,亲情淡薄,朕对你母后已经是难得有情了。她出身将门,但朕是真的喜欢她,她为朕而死,朕焉能不心痛,只是活着的人总要向前看的。”
    “所以,见文官势力崛起,你就再封张氏为后,立乔宏承为太子”
    “虽然如此,朕也没有打压你的才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