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使既已来此,何故藏头露尾?”
    话音落地,空中一道道沉闷的破空声陡然响起,楚霜衣挥剑闪躲,躲避不及间箭矢划破衣袖,露出一截小臂。
    耳边刀剑相交的铮鸣声接连不断,在浓雾中,闷闷地响。
    这样消耗下去不是办法,他得保证邵玉书的安全。
    楚霜衣竖剑在胸前,灌入灵力,数道青色剑影在半空总浮现,纯钧剑身一震,剑影冲天而起,浓雾瞬间被涤荡一空。
    浓雾散去,风却未止。
    “仙尊——”
    邵玉书一剑斩杀眼前的邪祟,眼前骤然明朗,顾不上其他,拉着小裴夙立马转身去寻楚霜衣,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楚霜衣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自己的手臂,那条幼年乌玄已经彻底醒来,破开血肉,黑色鳞片尽数张开,蛇一般的长尾盘踞在他手臂上,尾端仍旧嵌在皮肉里,裹挟着强烈的魔息,正探着头向邵玉书二人嘶吼警告。
    “邵小公子,别怕呀。”火红的身影骤然现身,落在屋脊之上,指尖摆弄着一缕黑雾,嬉笑道:“这条还只是幼年呢。”
    楚霜衣眉头微蹙,回想起假“裴夙”与方才的箭雨处处攻向手臂,原来是这个目的。
    魔使终于停住了笑声,飞身落到邵玉书跟前,眉头一皱,“体贴”道:“邵小公子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吧,那本使就大发善心给你说说,这可是——”
    “这是乌玄。”邵玉书朗声打断道,说完他带着小裴夙走到楚霜衣身侧,半蹲下,冷静观察片刻,“乌玄者,以灵为食,栖于江河湖海。”
    乌玄藏身处,血肉绽开,血色泛黑,邵玉书忍不住看了看楚霜衣一眼,仍旧一派淡然模样,接着道:“魔血、魔息强悍,乌玄最喜食之。”
    “不错嘛。”魔使微微回眸,目光难得的落在邵玉书身上,“本以为长风剑派那些老不死的死的七七八八也就没什么人了,没想到还有你这么一个小剑修,修为虽不中用,见识倒算是广。”
    “入我魔族如何?”他伸手一指邵玉书,若有所思道:“魔族大业,千秋万代。待我魔族成事,就予你……掌管沉水渊,再许你个美艳魔女,到时沉水渊中遍布乌玄,你就留在魔族喂养乌玄吧!”
    “真是妙极!仙尊说是不是啊?”魔使狞笑着望向楚霜衣,斜长的眼尾如毒蛇伏卧,眸中贪欲尽显。
    “你休想!辱我先辈,竟还妄想通婚之事。”
    “魔族凶恶,不通人情!只有卑劣好色、心术不正之徒才会被你们迷惑!”
    “像我们这样的正经修士绝不会被姿色所迷!”
    邵玉书怒气翻涌,唰的一下拔剑直指魔使,句句愤恨!
    没想到,魔使听完这话竟然将目光投向楚霜衣,难以自制地掩面大笑起来:“对对对!你骂的对!”
    邵玉书被他笑愣了,义愤填膺的气势一下就落了下乘,嫌恶地看他发癫。
    好半天,魔使才顺过气来,边笑边道:“邵小公子这番话简直是世间真理,真该刻个匾、立个碑,就立在宗门、不、浮光山的山门前!令世人瞻仰!”
    “瞻仰——”魔使笑意陡然一收,目光阴毒地盯死楚霜衣,讥讽道:“瞻仰瞻仰你们光风霁月的清霄仙尊与自己门下魔徒暗度陈仓、颠鸾倒凤的正派风姿,也好让你们这些宗门傻子也涨涨见识。”
    “你胡说!”邵玉书顿时怒气冲冲,凌厉剑锋顷刻间便逼向魔使,却被轻巧化解。
    他提剑还要再砍,被楚霜衣伸手拦下,他回手收纯钧于身后,低头摸摸孩子睡熟了的脸,风轻云淡道:“照魔使这么磨蹭下去,魔族大业,恐怕还真的得千秋万代方能成事。”
    魔使脸色一变,五指成爪,道:“楚霜衣,这两日来,想必你也明白了这幻境的规律,不知裴夙用了什么手段,幻化出一个个的分身引你历经他的过往,本使可没兴趣陪你们在这里玩花样,交出乌玄,本使这就送你去见那个废物。”
    话音落地,狂风中,密密麻麻的细长黑影从地面冒出来,成千上万,将楚霜衣一行人紧紧围在正中。
    “裴师兄死了?”邵玉书当即叫道,脸色有些古怪,还是反驳道:“既然裴师兄能够操控幻境,又怎么会轻易——”
    “谁说他死了?”魔使指尖微动,方才的一缕黑雾重新跃动于指间,他掌心一翻,黑雾瞬间消散!
    刹那间,风势骤增,狂风呼啸间,一个庞大的黑影遮住了月华,千万邪祟一拥而上。
    “它来了,它不会离开我。”正在此时,邵玉书身后一直沉默的小裴夙终于开口。
    邵玉书提剑左劈右砍,抬眼望向天空那遮天蔽日的硕大黑影,几乎笼罩了半座浮光山,忍不住叫道:“那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