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无数恐惧所构建的荒诞,但也是重启的唯一选择。
    【我们许诺,不死不灭】
    那颗眼球肿胀的像是随时要爆裂,恍惚间,觉得天空裂开猩红的口子。
    【人类之所以有愿望,就是因为你们会在实现前死去,所以——】
    楚故张开手,让‘眼球’挖出那颗不断跳动的心脏,扯断上面交错的血管,最后的意志,足以让他听到被描述的未来。
    【只要永存,所有的一切都会实现】
    ——
    再睁开眼,他就成为了真正的怪物,曾经的母星在他眼里变成沙石。
    你有调制过鸡尾酒吗?
    那些数不尽的血肉里盛放着精心雕琢出的冰球,楚故像是刚入门的学徒,呆呆的看着那枚冰球溶解,就像是一场赌博,他压上仅有的一切,如果在液体溢出之前能够成功,那这就会是他最完美的作品。
    可他一次也没有成功。
    三十六次的失败。
    三十六次的死亡。
    每次他都不断完善着暴露的缺陷,完美的将自己塑造回十七八岁的楚故、二十三岁的楚故,就像是流水线工作的工厂,穆鹤山会在轮回的故事里觉醒意识,会被抓回他精心准备的囚笼,然后毫无预兆的死亡。
    楚故闭着眼都能回想起每一次,每一次他都离成功无限接近,但披着羊皮的狼总会露馅,那枚冰球也快要消失不见。
    “就对我心软一次好不好?”
    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无数次的失败都是因为爱人的心狠,那是在年轻时从未设想过的可能性,当时军校的人总说穆鹤山整天板着脸,像是永远不会融化的冰山,那时候的楚故从未听进心里。
    他的底气无非来自于偏爱,来自于十年的相识相知,被溺爱的猛兽有时候也会忘记,他活在瞬息万变的森林,那时候二十多岁的他从未意识到,一直站在身侧的人会毫不留情的离开,三十岁夜晚最后一次的相遇,便是他们那时最后一次触碰。
    “我们还有机会。”
    分不清是不是自我欺骗,分不清是否志在必得。
    【我们还有机会】
    ——
    “做噩梦了吗?”
    楚故侧躺在床上,看着缓缓睁开眼的穆鹤山,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里夹杂着湿漉漉的气息。
    他再一次看着爱人醒来。
    “嗯......也不算是噩梦。”
    穆鹤山照旧看着他的脸出神了几秒,就像是重新启动的计算机,刚刚才读取到保存的数据。
    “不要什么都瞒着我。”
    楚故俯下身亲吻他的侧脸,另一个人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侧,让人觉得有些痒,穆鹤山没忍住缩了缩脖子。
    “几点了?”
    “还早,再休息会。”
    楚故再一次将人搂进怀里,两个人被柔软的被窝裹着,像是相互取暖的动物。
    穆鹤山的体温偏低,而楚故则像是个会发热的火炉子,早起的倦怠袭来,穆鹤山下意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再一次睡去。
    楚故被盖住的手摸上穆鹤山的腰侧,凹凸不平的皮肤记录着曾经的战争,即使过了这么久,科学院那些人的嘴脸依旧烙印在他的记忆里。
    但这是他为爱人构筑出的,完全安全的‘巢穴’。
    他们依旧是废墟中存活的唯二幸存者,是被实验的异类,却也是一同面对的唯一,他们依旧走过了十年的陪伴,成为军校的双子星,但这次在被别人打趣的时候,在一拳打趴多嘴的人之后,他牵起了穆鹤山的手。
    十指紧扣,原本错开轨道的行星在被改变的曾经终于并行。
    时间会沉淀一切幼稚。
    ‘你会担心我变成怪物吗?’
    在无数次修改之后,楚故终于没有维持所谓的颜面,询问。
    即使是被修改的曾经,却也有着穆鹤山真正的意志,那时候听到他这样问,穆鹤山有些惊讶的微微睁大了眼睛,随后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抱住他的脖子。
    ‘我们从不是怪物,即使真的有失控的那一天,我也会在你身边。’
    穆鹤山举起手,害怕他不相信一样。
    ‘我保证,你一回头就可以看见我,只要我活着,这份承诺就永久生效。’
    ‘那,说定了。’
    ‘嗯。’
    那时候与他拥抱的穆鹤山没有发现,有几滴眼泪砸在身后的地上,只觉得楚故抱的很紧。
    在人为构建的历史里,灾难虽然没有被消灭,却暂时得到了抑制,没有对兽化者的觊觎,也就没有穆鹤山建立反叛军的契机,至少人类维持着表面的团结,就这样他们来到了命运分水岭——
    曾经划分了生死界限的三十岁。
    岁月在他们脸上都留下痕迹,年轻时的伤痛也会在阴雨天隐隐作痛,这一次外面不再是和煦的晴空,而是灰蒙蒙的雨季,楚故也没有像上一次一样选择出门,将采购的任务交给了电子管家,穆鹤山窝在懒人沙发里翻着多年前的电子相册,楚故则是抽空去热了牛奶,准备一些不甜腻的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