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从出生开始就被内定的社会地位,战死已经被洗脑成他们唯一的价值,他们在军校的训练,很早之前就将他们变成完完全全的机器,或许在他和楚晏的婚姻中,自我短暂的觉醒过。
    但那短暂的瞬间谁都没有把握住。
    漂亮的玻璃糖纸只有廉价的成本。
    "我爱你。"
    从雄虫口中说出的情话,即使此时此刻依旧让人心动,但他无法辨别真假像是坏掉的大脑,质疑着这一切,无论多么真实。
    穆鹤山清楚自己的死亡,无论是不知为什么存在的工作人员,还是书本中的角色"穆鹤山。"
    楚晏的机器确实短暂的隔绝了系统,说不定再过些时间,虫族的科技会造出完全隔绝无机物的存在,那真是相当麻烦的事情,小说中的角色并不会存在死亡一说,只不过是一次又一次轮替。
    如果他遇见下一轮次的楚晏,或许会被无意识的留下。
    被隔绝系统意识,他几乎真的认为自己是故事里的穆鹤山了,这感觉真是让人难堪,像是一场滑稽闹剧,舞台上兵荒马乱,却被观众认为是固定的桥段。
    和这本小说一样,他也被界定成了商品。
    "在死亡之后的纠缠,是让人痛苦的折磨。"
    伴随着意识觉醒,虫族的仪器因为脑内数据波动而关闭,没有温馨舒适的卧室,也没有雄虫定时更换的鲜花,更没有阳光和生命的存在。
    只剩下一大片的黑色。
    一大片把他吞下的黑。
    穆鹤山呆在黑暗里,就像是凭空出现的地狱,一遍遍的想起死亡的场景,他的意识不受控制的回想,皮肉被烧焦的味道,心脏缓慢到停止的节奏,让人难以承受。
    他内心所感受的痛苦不只是自己,还来自这个角色本身,就像是一场持续的作用力。
    在剧情推进时,他可以是楚晏故事中的爱人,但现在是剧情之外的时间,他每一次回到这些世界,都是一个旁观者,也是唯一感受到那些文字中所包含的力量,只言词组,会在这个虚拟的世界掀起狂风一阵。
    我爱你这三个字是最无用的,在每本小说的第一个字落于纸上的瞬间,所有人都已经被设想了结局,即使说千万遍,也改变不了什么。
    文字本就构筑了牢笼,现在楚晏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更加缩小了喘息的空间。
    "你会还爱着他吗?"
    在只有自己的空间,无端的问出来。
    火苗一遍遍卷上皮肉,疼痛一遍遍重复,伤口一遍遍复原,穆鹤山开启系统的屏障,作为旁观者的他什么痛苦都感受不到。
    但原本的"穆鹤山"感受得到,因为他的扮演而形成的角色依旧一遍遍的重复死亡,在火焰的亮光中看得到人影。
    矫健挺拔,长发被利落的束起,穆鹤山只看得见他被火光映射的剪影,甚至连系统都无法确定,这到底是那个角色自发的残影,还只是火苗跳跃间的幻觉。
    "我的出现,导致你的诞生,也导致你的痛苦。"
    工作人员最终也是人,再怎么淡薄,也承受不住每本书中汲取的感情,系统最终形成一套模式,它们将宿主的记忆复制留在这个世界,连带着记忆里的感情,大部分都在复制体身上。
    正常而言,复制体存在的时间很短,但虫族的科技使大脑保持活性,复制体不断的被刺激,慢慢的,在感情的催化下。
    他变成了,这个世界真正的"穆鹤山"。
    但却也只是精神世界的一个剪影。
    【别想那么多,我很庆幸,成为一切的结果。】
    "很疼吗?"
    "穆鹤山"看着肆虐的火焰,缓缓点头。
    【是挺疼的,不过,我会习惯。】
    "抱歉,我当时应该带走你。"
    穆鹤山和系统都没有想过,书本世界的科技可以与现实比肩。
    【抱歉什么?】
    复制体靠近,他有半张被烧毁的脸,但神情温和,就像书本里描写的那样,像是永远都不会生气的样子,看上去强大而温柔。
    那枚原装的绿宝石戒指,被熔成铁水,一圈圈与皮肉相黏,戴在复制体手上。
    【我会自愿留下。】
    "为什么?"
    穆鹤山永远不懂,这样执着的意义。
    【因为无法修改的爱。】
    【我是因你诞生的,完美匹配这个世界的载体,无论发生什么,我始终都会爱着他,即使结局狼藉,这个事实你我都知道。】
    完美匹配世界。
    成为这个世界完美的傀儡。
    一个无私奉献的羔羊,一个被想起来时拿来垫脚的砖头,复制体的顺服是毁灭的根源,也是这个世界不会停止的原罪。
    在穆鹤山意识沉睡期间,复制体与他共享一个躯体,但现在他醒来了,复制体也选择独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