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右手边的这个小纸盒里放了一整套没拆封的茶具,是她三年前尚且还在练马区支部当咒术师的时候,某次解决完事件后硬塞进她手中的赠礼,可惜她平常不怎么喝茶,于是漂亮的茶具也就一次都没派上用场。
    非要送礼的话,倒是送给她更加实用的咖啡机呀!——直到现在她还是会怨念满满地这么想。
    从来都不用的茶具带到了新家,说不定还是会保持一如既往的崭新状态。爱丽丝开始寄希望于五条悟能够物尽其用了。
    再比如,背后沉甸甸的大箱子装着的是旧书。有些真的很久了,从前几次搬家时就已经住在了这个纸箱里,在今天才难得地重见天日。
    以后大概不用再搬家了,那就把它们全都请出来吧。
    爱丽丝先捧出竖着堆在左侧的漫画,再把剩下的另一半给倒出来。印着油墨的纸张会散发出尖锐的臭味,多少有些难闻了。
    “这本漫画我也看过。”五条悟随手拿过最上面的那本漫画,哗啦哗啦翻了几页,夸张地一叹气,把漫画丢回去了,“前面倒是挺热血挺有趣的,中段虽然稍微套路化了一点但也能勉强接受,可是结局真的烂得不行,看完最终话的那天我气得一整晚都没睡着。”
    爱丽丝扶正了差点被他弄倒的书堆:“是啦。能够从一而终的作者确实很少。”
    “要不然还是把那些烂尾的作者全都丢进东京湾吧。”
    指着落地窗外晴朗的临湾风景,五条悟说出了这般有点恐怖的话语。
    看看东京湾,再看看五条悟,又低头瞄了瞄烂尾漫画,爱丽丝好像想明白了一点什么。
    “你不会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才买下了这栋能看到东京湾的公寓吧!”
    “哼哼——没错!”
    五条悟扬起嘴角,露出一丝邪笑——但考虑到他一贯是个很正义的家伙,所以就算是想要扮演出邪性模样,看起来总还是有点不伦不类的。
    至于这任性而为的回答,自然也只是一时口快而已。爱丽丝最知道了,买下这间公寓作为新家,真的只是因为窗外所见的东京湾太过美丽而已。
    箱子的最底下放着的是旧旧的一本奇幻小说。
    这本书年头不少,不过看起来还算九成新,是很珍贵的首刷本。如果细心一点,还能发现封面下方写着“清水1”和“清水2”的字样。当然是清水家的兄弟俩送给她的。
    为什么要在送给别人的礼物上留下自己的痕迹,这是个很值得考究一下的问题。可惜能够予以回答的两位当事人估计正在天堂欢快地搞恶作剧,留在首刷本上的签名也将就此成为未解之谜了。
    “惠惠读过这本小说吗?”爱丽丝把书推到五条悟面前,“没读过的话,就把这本书送给他吧。”
    “我也没读过,还是先送给我吧。”
    说着,他很霸道地从她手中抽走了书,煞有介事般塞进外套的口袋里,像是害怕再晚一步爱丽丝就会反悔似的。
    装在口袋里的书把外套顶得突出了一块,看起来好别扭。不过五条悟浑然不觉——也可能是感觉到了不自在,只是想要在爱丽丝面前逞强佯装无事发生而已——伸手搬过角落里的又一个箱子。这里头装满了旧衣服,旧到甚至翻出了他的校服。
    “啊……挺巧的?”
    爱丽丝讪笑着。她也刚好翻到了自己高专时代穿的校服。
    压箱底了这么多年,深黑的校服看上去像是泛着一层沉闷的灰色,金色漩涡形的纽扣倒是如旧,有理由怀疑这枚纽扣说不定真是纯金打造的。
    “之前就想说了。”五条悟嘀咕起来,“感觉你的校服特别普通。”
    “是啦是啦。”确实是普通的款式没错。
    高专的校服是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设计的,譬如硝子短短的直筒裙,与清水家兄弟一度改造成裙裤的校裤。但爱丽丝的校服选择的就是最基础的式样,立领加毫无时尚感的长裤,半点新意都没有。
    “要是把校服设计得花里胡哨,校长肯定会更加盯着我的。我平常从他那里得到的关注已经够多了,要是再增加更多,会很麻烦的。”她把校服重新叠好,塞回到了箱子里,“再说了,五条同学您的校服也是最基础的款式啊。被你评价‘特别普通’真让我觉得不甘心呢。”
    “这有什么好不甘心的嘛!”
    五条悟冲她做了个生气的表情,好像最不甘心的那位应该是他才对。
    旧校服当然不会再穿,箱子或是衣柜的最深处才是它的归宿。似乎沾染在校服上的那些回忆也会被随之一起藏起。
    至于不能藏进柜子里的,一定就是最近才买的漂亮挂画和收藏已久的唱片专辑了吧。
    五条悟早早就把自己的黑胶唱片机摆在了客厅里,可是唱片却是在今天才拿出来的,唱片机的针尖空转了好久,现在总算能派上用场了。
    一股脑地把唱片塞进柜子里,他回头问爱丽丝,想要听哪一首歌。
    “唔——”
    爱丽丝歪着身子,目光越过了遮挡着视线的五条悟,眯起眼打量着柜子里的唱片。
    唱片被它的主人按照颜色整齐排列,但其中的大多数她都没有听过,便随手指了一张紫色的。
    “哎呀哎呀,爱丽丝夫人也很有品位嘛!”
    窃笑着把唱片拿出来,五条悟的得意感怎么都藏不住。
    爱丽丝有点想笑:“‘也’这个字用得很微妙哟,五条先生。”
    “没办法,我就是很有品位呀。”
    他耸耸肩膀,好像真有这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