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到云城,他就不知道我们在哪里了。”
    这么明显的方法闫与桉当然也想过。
    可小瑾需要高考,高考考试需在原户籍地,他们的户口都没转走。而市里普高学校接收也需要条件。就算真的转校成功,学费和来回家又是一个问题。
    闫素萍文化水平不够,普通话不标准,各地方言出了一个村就变了样,他和小瑾也不能时时照看。再说,还有家里的这几块地,尽管他真能找到房子住,闫素萍也不一定想走。
    再转到其他乡镇?小瑾的学校就在那里,根本逃不过。
    赌徒,做出什么事情都不足为奇。
    他原本的打算是多攒点钱,再有一年,小瑾上大学后,能支持小瑾不要像他一样天天奔忙,多享受享受大学生活。
    可这一切,现在都被打破了。困扰着他的危机都解除了。
    闫与桉说:“再有一年,再有一年我就带她们走。”
    陈希清不会对闫与桉做的任何决定干涉,他只是提出一个方式,采不采用都归闫与桉。他只会爱屋,不会及乌,舌头在闫与桉手指上舔了舔:“如果我能帮得上忙,您一定要告诉我。”
    湿滑的舌尖触碰到指尖,闫与桉一阵麻感袭来,蜷了蜷指尖:“又是学校里学的?”
    陈希清明显对这个比刚刚谈论的周峰小瑾更有兴趣,他笑道:“这个不是,跟您宿舍楼下的小狗学的。”
    陈希清覆上去,舌头又卷了几圈,含糊不清地说:“我不是会反咬主人一口的烈性大型犬了。”
    “?”闫与桉不记得自己说过这话。
    讨好结束,陈希清松开闫与桉的手,在闫与桉茫然的的视线里,从闫与桉胳膊里退出来。跪到了床上。他神情里没有恐慌,也不是认错,就是叙述了一件事:“雄主,希清擅自答应司殷初四来的请求了。”
    闫与桉迟迟不回司殷就是没想好完全断绝的话,司殷肯定看到了他发的朋友圈,却没说一句,说不定私下里又哭了。如果司殷来,他就还要再直面一次哭,他不想。
    “擅自这个词用得不好,你有自己做决定的权利。只是我想问,为什么?”
    陈希清讲了一个故事。
    在闫与桉虫族世界身死后,司殷杀死了陈希清,随后自杀。短促而剧烈的痛感过后,他俩感觉自己的身体飘了起来,站在半空中,可以清楚看到自己的尸体。
    还不待他们惊慌,又感到自己的身体被挤压,变成了薄纸厚,胳膊、腿,甚至周身变成了一个一个文字。整个世界开始坍塌,扁平,分解成一串一串垒叠着的文字塔,书页翻动,哗啦啦作响。
    他们漂浮起来,回头,看到自己所来的地方是一本书。书页翻动停止,哗啦声止息,被一股大力撕毁,这本书不见了,他们的世界没有了。
    眼前的一切迷幻又真实,他和司殷被吸到了一张屏幕上。再也动不了。
    屏幕外,他们看到三个白大褂男人和两个女人,彼时,他们还不知道那是女人。
    只听屏幕对面的一个女人说:“刚开始就说了这样不行,得监测主角对穿书人员的情感。”
    一个男人气急败坏:“知道了知道了,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揪着以前干什么?”
    自己亲手杀死了闫与桉、突然的死亡和死亡后发生的事情荒诞又诡异,陈希清痛苦且麻木,没继续听接下来这些人的吵闹,努力回头,想去看看自己守护的星球和种族。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宇宙是假的,他们自身也是假的。
    物质是存在的基础。世界没了,他们从未真正存在。
    女声又说:“这本书已经毁了,还留了两个有自我意识的人设。”
    另一个男声:“就把他们先放到其他文件里,以后用的时候再拿。”
    “行。”
    随着话音刚落,他和司殷控制不住地冲进了一张纸,纸上只有短短几行文字。进了这张纸,他们来到了闫与桉的世界。
    一个人的性格形成和爱好憎恶有多方面原因,成长的过程中,所见的人大多数超过六人。沿此扩张,寥寥几笔里,便是一个广阔的天地。
    ——闫与桉独在的世界。
    “我的世界也是假的?”闫与桉知道陈希清和司殷是书里的角色,他这个则是个白纸上短短几句。
    书既不成,唯孤芳自赏。
    外面的人看来,是虚构的,里面的人看去,难逃此笼。
    大年初四,天上又飘了几朵雪。
    橡胶踩在地上沙沙,一高大男生,毛呢及膝大衣,黑色长西装裤,白色高领毛衣,他手里捧着一束花,停到闫与桉家门前,敲门。
    三声落下,小瑾跑出来,仰头望着这个一股生人勿近感的男人,滞了滞,说道:“你拍错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