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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兰每年都开一次,他也永远只爱那一人。
    花开有尽时,他的爱,无穷尽。
    第60章 番外四
    宁沉初是个孤儿。
    他六岁那年被收养他的孙大娘抛弃了。
    孙大娘说,他父母给的抚育银子花光啦,他该去自谋生路。
    天知道那些银子是不是都花在了她自己的胖儿子身上。
    宁沉初没有留念。在孙大娘家,他整日挨饿受冻,还要忍受打骂和使唤。他巴不得早点走。
    他开始了他的漂泊之旅。
    他无亲无家,亦无来处。有如空中飞絮,薄身飘零。
    他进过深山老林,住过破庙废屋;他在客栈跑腿打杂,在集市吆喝卖菜……
    他逐渐有了能力养活自己。若有人打骂驱赶他,他就立马去下一个地方。他不想人嫌人厌,只想随心自在。
    九岁那年,他路过盘石县一家书院。冬季严寒,他冻得僵硬,举步维艰。
    正值下学之际,门口人潮涌出,他们都光鲜亮丽,而他蓬头垢面。
    他衣衫褴褛,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就在他要走远时,一个中年人追上他。
    “小乞丐,我这有剩余的饼。”饼是他在书院厨房拿的晚餐,还冒着热气。
    宁沉初灿若星辰的眼睛望向他,“我不是乞丐!”
    中年人从上到下指指他,笑着问:“那你是什么?”
    “你是什么,我是什么,我只是在流浪。”
    中年人大笑,其子有意思,风骨傲然,颇合眼缘。
    他把饼强塞给他,“嗯,流浪!我叫宋声留,今年三十,在青留书院教书,你识字吗?”
    宁沉初盯着手里嫩黄喷香的饼,犹豫着回:“我识字不多,从来没有人教过我。”
    “无人教你,你却识字,说明你还是好学,有兴趣来书院学习吗?”
    宁沉初听傻了,他在帮他?
    “当然,不是让你白学,你要帮忙干活。我还有一个七岁的儿子,你要负责教他。”
    “好,我答应!”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一般幸运。兴许是磨砺够了,老天赐予了他一个命中贵人。从此,他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自他记事以来,他就只有脖子上那个写着名字的木牌。如今,他拥有栖息之所,也产生了情感寄托。
    飞絮入土,长势参天。
    “哥,你又是第一名。明年你就有资格去王城啦!”十六岁的宋嵩眉飞色舞。
    宋声留看着眼前这不争气的儿子,“沉初考第一,你回回也考第一,宋嵩,你脑子真好使!”
    “爹爹,哥考第一跟我考第一区别不大。”
    宋声留气得想打人,宁沉初连忙劝慰,“老师,小嵩他就不是读书这块料,我们还是许他学武吧。”
    “对啊,阿娘,我想学武!以后由我来保护你们。”
    尹青对宋声留使了个眼色,“宋嵩,滚过来,不许烦你娘!”
    宋嵩:“……”
    宁沉初站在旁边笑,他来时九岁,至今已九年,亲情这种东西,他也有了。
    “哥,你什么时候教我学武啊?”
    “小嵩,老师和师娘还没同意,我不敢。”
    宋嵩大笑,“哥,你在外面凶巴巴的,在家啊,就那么一点点胆。”
    宁沉初拉下宋嵩比的手势,“我当初练武练得那么苦,他们也是心疼你。放心,以后有哥保护你们。”
    “好吧!明年考试,我可以一起去吗?”
    “不可以。”老师和师娘不会同意。
    宋嵩懊恼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许多年后的宁沉初都在悔恨他今日的决定。
    要是他带他走,就好了;要是他教他练武,就好了;要是他能保护好他们,就好了……
    然而没有机会,所有都不好了。
    宁沉初十九岁考完试回来时,他的命运再次天翻地覆。
    “哎,听说了吗?就是那个青留书院。”
    “我觉得宋声留应该是冤枉的吧,他为人挺好的。”
    “瞎说什么?那可是反贼,你觉得他好,也想家破人亡啊!”
    “惨啊,真惨!儿子死了,妻子上吊了,自己还被斩首示众,就连百年流芳的书院也被查封倒闭。”
    “是啊,好惨!”
    “我听说与宋声留走得近的学生都被收押啦,好像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那个学生一直住在宋声留家,听说去王城考试了,险险逃过一劫呐。”
    “他真了不起!”
    “等那学生回来知道这副惨样,怕是会疯。”
    “都去王城的人了,不一定会回来啦!”
    宁沉初确实回来就疯了。他大半夜去县衙,目的是为了要回他亲人的尸首。
    结果那黑心的县令说,两月前尸首已经烧毁。
    他愤怒打伤了县衙的衙役,把刀架在县令余覆脖子上,逼问出了实情。
    他忍得青筋突起,悲痛地用剑拍着县令的脸,“余覆,好好活着,等我回来。”
    那声音犹若恶鬼,让余覆夜夜噩梦。他派手下去查,那人却如消失一般,再无法寻得。
    一年后,那人风风光光的现身了。
    余覆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掉了出来,因为他要被问斩了。
    监斩人是王城太子的老师,也是去年的状元郎。
    余覆看着那人清风霁月,震撼得无话可辩。他陈述了他的罪状,牵扯到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丞相谢宗翰。
    宁沉初用遗物为宋家人立了衣冠冢,用权势帮青留书院昭雪……
    可那又怎样呢?人生处处是缺憾,发生的事都没法变更。
    记忆中的味道最馋人,他再没机会吃到那样的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