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饼干年纪小坐不住,偶尔会跑到走廊上溜达一会儿,大部分时间还是很安静地守在裴灼身边。
    院内会诊没有诊出什么有用的结论,只是说裴灼基因病的本质就是血液中的粒子异常,而两支高纯度的基因稳定剂让这个粒子降低到了异常水平,短暂地影响了天赋异能的使用,休养几天慢慢恢复过来就好。
    至于会反弹到什么程度,尚未可知。
    凌晨两点。
    裴饼干睡着了,蜷缩着在病床上占据了一小块位置,像只小兔子掖在裴灼身边。
    秦闻州抽空去买了杯咖啡。
    医生说S级omega的身体恢复机制很强,裴灼很有可能会在今晚醒来,所以他决定熬一个通宵,顺便再看一遍小狗短剧。
    走之前把病房里的灯调暗了些,是很舒服的亮度,不会影响裴饼干睡觉,如果有人怕黑,那就刚刚好。
    就在alpha短暂离开的空隙,裴灼眼皮微微颤了一下。
    他醒了。
    但没有力气睁开眼,五感也十分模糊,过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身边似乎蜷缩着一团热乎乎的东西。又过了几分钟,他缓缓睁开眼睛,眨了好几下,视线才勉强聚焦。
    雪白的墙壁和被子,昏黄的灯光,隐约能听见被子里传来均匀的微弱的呼吸声,墙上投映着奇怪的影子,像一束花。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裴灼虚弱地转过头,望向床边柜。
    一抹鲜亮热烈的红猝不及防映入眼帘,仿佛当年的“劲辣!红烧牛肉面”,但却比当年的更令人难忘。
    那是一束怒放的红玫瑰,插在透明的花瓶里,桌上还放着一本纸质书,一枚桃粉色颈圈压在摊开的书页上,隐隐能见到纸面上粗糙的涂鸦。
    “秦……闻州?”混乱的思绪突然亮了一瞬,像闪电划破雨夜,唤回了魂,omega不安地乱动起来,“……秦闻州?”
    Alpha捧着咖啡回来,刚开门就听见了一阵虚弱的、有点茫然的声音在小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你醒了。”他迅速放下咖啡,上前握住omega的手,释放出一点点黑巧克力味信息素,凑过去道,“宝贝,我在这里。要再多一点信息素吗?”
    熟悉的信息素如浪潮般涌来,将人裹住,裴灼浑身撑着的劲一松,如释重负地陷回蓬松的枕头里,闭上眼睛,轻微摇头。
    须臾,他梦呓似的咕哝道:“我被子里……有什么在睡觉?”
    “是裴饼干。”秦闻州说着,腾出手按了一下呼叫铃,告诉护士裴灼醒了,又温柔询问,“要把他抱走吗?”
    “……不用。”
    护士很快就来了,还带来了值班医生。
    确认裴灼所有指标没有异常之后,医生又叮嘱了alpha一些注意事项,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才离开。
    病房重新安静下来。
    一番折腾,裴灼反而比刚醒来要精神点,又扭头望向床边柜,提出要求:“我想……看看那本书。”
    “好哦老婆。”秦闻州调整了一下病床的角度,方便裴灼躺坐,拿起故事书递到他面前。
    翻开的那页恰好是最后一个故事,“永恒”被圈出来,旁边画着两个歪歪扭扭的火柴人,正是当年自己亲手画下的。
    但又有一点点变化。
    两只火柴人被一个巨大的、快活的爱心框了起来,笔墨是新鲜的,在灯下泛着光泽,画法和前面19个小爱心如出一辙。
    裴灼抿了一下唇。
    秦闻州观察着他的神色:“你不喜欢吗?那我再画个小一点的。”
    “……没有。”裴灼移开视线,因为过分虚弱,整个人陷在洁白的被子里,乌黑的眼眸泛着月牙般的一弧光,看起来比平时柔和许多,“之前……不知道是你。”
    “什么不知道?”alpha愣了愣,猝然反应过来,心跳都停滞了一瞬,“你、你不知道爱心是我画的?研究员没有告诉过你吗?”
    “没有。”
    刹那间心脏好像裂了一道口子,说不清的难过浩浩荡荡地奔流出来,疯狂冲刷着血管,每一处角落都叫嚣着疼痛,实验台上充满血色的记忆“哐当”全部当头砸下,砸得眼前一阵阵发白。
    Alpha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神态,一动不动凝固着,看起来还没碎,实际上已经碎得连自己都不知道了。
    忽然,他朦胧地瞧见omega对自己眨了眨眼睛。
    “靠过来点。”裴灼说。
    他恍恍惚惚地靠过去。
    Omega又眨眨眼。
    他继续靠近。
    直到第三次眨眼,两人挨得很近很近,鼻尖碰着鼻尖,呼出的气息纠缠着,带着一丝淡淡的薄荷味。
    但这并不能完全安抚alpha。
    裴灼稍稍抬起头。
    微凉干燥的唇贴在了秦闻州的唇上,轻轻地摩挲着,因为使不上劲很快掉了下去,又一下被追上。
    没有什么欲l望,只是这样紧贴着,轻碰着,交换着彼此带着温度的气息。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小动物之间的亲昵厮磨。
    “对不起,”omega悄悄地说,“我好像……知道得有一点迟。”
    因为是从唇齿间偷溜出来的话语,咬字有一点软绵绵的含糊,仿佛絮絮的情话。
    Alpha委屈地哼哼两声,继续亲他,逐渐加重力道。
    “原来、唔……”omega被亲吻打断了咕叽,有点不高兴地皱起眉,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我……要说话。”
    秦闻州弯了弯眼睛,眸子变得亮亮的,心里好像也没那么难过了,稍稍退开一点,给嘀嘀咕咕的omega留了个门。
    于是omega继续说着绵绵的情话似的句子。
    “原来当年……当年027感激的、牵挂的、讨厌的、喜欢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001。其实,我一直都……很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