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琴彻底僵住,她哪里敢让秦峫去给苏玉卿认错,更别说磕头了。

    “秦,秦将军……”

    “去啊,”秦峫冷斥一声,“方才针对她的时候,不是很盛气凌人吗?现在怎么不动了?”

    月琴被他声音里的凌厉唬得一哆嗦,越发不敢说话,却也反应了过来,秦峫方才那般说,不是偏袒苏玉卿,而是想看看自己会怎么为难苏棠。

    她竟然完全没意识到,还将那副刻薄嘴脸全都露了出来……

    她后悔不迭,可此时已经无可辩驳,索性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将军息怒,是奴婢猪油蒙了心,不该拿酒作伐子为难七姑娘,还请将军莫要和奴婢计较。”

    “是你为难她,还是旁人要为难她?”

    秦峫却并不打算将干戈止于此,一句话问得十分犀利。

    月琴垂下头,寒冬腊月里,她脑门愣是出了一层热汗,可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把苏家母女牵扯进来,万一真的让秦峫对苏玉卿生了厌恶,进而威胁到了这桩婚事……

    “是奴婢看不过眼七姑娘,故意为难她,真的不关旁人的事。”

    秦峫一哂:“你倒是个忠仆,也罢,我去问姨母……”

    “不不不,”月琴膝行两步拦住了秦峫的去路,语带慌乱,“不关夫人的事,都是奴婢擅自做主,真的不关夫人的事……”

    她颤声哀求,急得声音都哑了,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敢去碰秦峫,只抬眼看向苏棠:“七姑娘,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给您赔罪了,您看金姨娘还在养病,就别把事情闹大了吧?”

    苏棠回神,虽然听出来了月琴是在胁迫自己,却仍旧先看了秦峫一眼。

    月琴都看出来了秦峫方才是故意的,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只是秦峫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知不知道月琴的主子是苏夫人?

    “怎么了?”

    秦峫略有些茫然的看过来,“莫不是她一开口你就心软了?苏棠,不能如此纵容。”

    苏棠抿了下嘴唇,她何尝不想责罚月琴?只是月琴出事,苏夫人必定会来求情,对方在秦峫这里还是很有脸面的,她不大想自取其辱。

    可她又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犹豫间,有急促的脚步声正由远及近,她抬眼一瞧,无奈一笑。

    说曹操,曹操到,苏夫人来了。

    “苏棠,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苏夫人人未到,声先至,声音里都是亲热,“外头正乱着呢,

    你要回来怎么也不让人报个信,府里好派人去接,这路上要是出了事,母亲可怎么办……”

    这番话说得,不知内情的人听见,怕是要以为她真的对自己这个庶女如何宠爱。

    一句话的功夫,苏夫人已经进了清苑的门,看见秦峫时满脸惊讶,仿佛是才知道他也在一样:“子崮也来了?门房竟然也没来说一声……快,去请老爷和大爷过来,陪子崮喝两杯。”

    秦峫微微颔首:“姨母。”

    苏棠心里一叹,也跟着屈膝见礼,心里有些庆幸,还好刚才没开口。

    可她没感觉,苏夫人却察觉到了秦峫的冷淡,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上次在秦家要死要活了一回,她这长辈的架子已经完全拿不住了,可当着下人的面,她只能强撑。

    说起来她也的确是没想到秦峫会跟着苏棠来,不然也不会让月琴来生事,也不知道方才都说了些什么……

    她扫了眼跪在一旁的月琴,心里有些打鼓,可还是硬着头皮开口:“怎么都在院子里?这天寒地冻的,快去我那里坐坐……”

    她顺势看向月琴:“你这又是做什么?好端端地跪在这里当木头,还不去厨房传话,让他们备上酒菜?”

    月琴连忙站起来,抬脚就要走——

    “慢着。”

    秦峫不是没看出来苏夫人想将这件事抹过去,可他不打算给对方这个机会。

    “姨母的下人过于放肆了,竟堵到主子的院子里来叫骂,我竟不知道,我秦家的人,在苏家这般不受待见。”

    苏夫人脸色有些僵,她没想到秦峫会这般不客气,连她这个姨母的面子都不给,明知道这是她的人,还要不依不饶。

    她勉强笑了一声:“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吧?月琴她不是这样的人……”

    “姨母是觉得,我眼瞎?”

    苏夫人一噎,连忙否认:“怎么会……我是被这月琴蒙蔽了。”

    她的确想保下月琴,可若是因此将火烧到自己身上,那就得不偿失了。

    她扫了月琴一眼,月琴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又跪了下去:“夫人,是奴婢看七姑娘不顺眼,就借题发挥说了几句,都是奴婢的不是,请夫人责罚。”

    苏夫人有些不忍,月琴可是一直跟着她的,这些年帮了她不少。

    可现在也是没办法。

    “真是反了你了,竟然敢对七姑娘无礼,来人,给我拖下去,打她十板子,让她长长记性。”

    她身后的下人连

    忙上前将月琴抓了起来,苏夫人连忙看向秦峫:“子崮,人也罚了,咱们去前头吃盏茶吧。”

    秦峫抬了下眼皮:“姨母罚了吗?”

    苏夫人还当他刚才走神了,连忙重复道:“罚了,十板子呢,铁定能让她不敢再犯。”

    秦峫没了言语,不动不说话,苏夫人略有些茫然,这是什么意思?

    可她到底是聪明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是嫌罚的轻。

    可苏棠那种贱胚子,还想要如何?

    她气得攥紧了手,可还是强压下了火气:“不然……十五?”

    秦峫还是不说话,眼神却冷了些,苏夫人被看得心头发毛,狠狠咬了咬牙:“三十,打她三十板子。”

    月琴惊恐地看过来:“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三十板子,她得一个月下不了地了。

    可苏夫人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秦峫,唯恐他还觉得不够。

    好在秦峫没想闹出人命来——

    “我本以为二十就够了,可既然姨母都说了三十,那便三十吧。”

    ⑵)

    苏夫人一滞,脸色瞬间精彩起来,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拖下去。”

    月琴叫嚷着被带走了,苏夫人原本还想和秦峫多说几句话,好缓和一下关系,可现在也没了心情,草草说了几句便走了。

    秦峫这时候倒是守起了礼数,一路将人送到了门外,看着人走远才折返回去,却见苏棠正站在原地愣神,他抬手晃了晃:“想什么呢?”

    苏棠回神,盯着秦峫看得移不开眼睛。

    “爷知道,那是夫人的陪嫁丫头吗?和夫人感情十分深厚的……”

    秦峫哭笑不得:“那是我姨母,他身边的人我如何不认识?”

    所以明知道月琴会牵扯到苏夫人,秦峫还是坚持要罚她。

    心跳有些乱,苏棠抬手摁了摁心口,转身就往屋子里去,她想找个地方静一静,思绪太乱了。

    可手腕却被人一把抓住,秦峫将她拽回来:“咱们是不是还有话没说完?”

    苏棠艰难维持着一丝理智:“什么话?”

    秦峫却也沉默了,片刻后他才咳了一声,提醒道:“月琴。”

    被遗忘的画面瞬间清晰起来,苏棠掐了把手心,是了,她这幅柔弱纯善模样,刚才已经露馅了,得给秦峫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