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再好不过了。”
    叶伊赫高兴的和他挥别。
    费奥多尔也向这位助教行了一个宗教礼。
    接着,他们转乘火车,前往莫斯科。
    一路上,叶伊赫都特别留心观察周边的风景——确实与自己曾经在俄国时所见到的大不相同了。
    纵使风雪是这片土地不变的永恒旋律,伫立起的崭新建筑、翻修的街道与衣着干净的人群,却与曾经印象里的贫苦与穷困相去甚远。
    能亲眼见到他们的生活有变好,叶伊赫也为此感到心情愉快。
    其中,他路过其中一面摆放有滚动播放节目的电视橱窗时,被悠扬响起的小提琴声吸引了注意——确切地说,是拉小提琴的人。
    “啊,我认识她。”
    电视上的女性一袭逶迤红裙,站在恢弘而大气的音乐厅内,站在无数聚光灯之下,神色自如地演奏着独属于自己的高光时刻。
    全世界都在为她喝彩。
    而她的名字,叶伊赫还记得——苏梦之,当初在音乐学院时被他拜托过速学大提琴时,夸过他拉大提琴的姿势特别漂亮的那位同胞。
    真好啊,她也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取得了非凡的成就。
    “是帕布罗·德·萨拉萨蒂的《流浪者之歌》,”费奥多尔凝神停了片刻,准确的说出这首曲目。
    “这是一首经典的小提琴独奏曲,需要她具备极高的技巧水平与深厚的音乐理解力……嗯,跳弓时还加入了一点滑音和颤音,她没有一板一眼的遵循乐谱,而是在表达自己。”
    “这是不是很了不起?”叶伊赫问。
    “当然。”
    同样对音乐有顶级理解的费奥多尔欣然道,“技巧需要的多是努力与刻苦,但表达自我更需要天赋。”
    “难怪你说我也很有天赋。”
    叶伊赫高高兴兴的转回头去,继续欣赏这首在异国他乡遇见的流浪者之歌。
    费奥多尔:“…………”
    一直听到结束,叶伊赫才心满意足的跟着费奥多尔离开电视橱窗。
    距离费奥多尔想要带他前往的目的地,越来越近了。
    街道也从干净宽敞变得窄小、偏僻,石板小路取代平整的混凝土,枯黄的野草顽强地在两旁的墙根与壁缝间挣扎,从贫瘠里伸出一点新绿。
    即使如此,叶伊赫也没有再看到衣衫褴褛的无家可归者,垃圾与落叶都被打扫得十分干净。
    穿过一处拐角时,不知道从哪家的窗户出传来收音机的播报声,十分响亮,带着特有的信号音,滋滋作响。
    【据劳动和社会保障部第一副部长达莎耶娃·巴塔利娜所述,她将继续推行扶持中小型企业的相关措施,包括进一步降低失业人员、保障劳动者权益和提高失业救济金标准,以确保劳动者的基本权利及劳动市场的良性发展。另外……】
    等再往前走一段路时,新闻播报的声音便随着二人距离的拉远而逐渐淡去了。
    最后,费奥多尔带着叶伊赫停在一栋早已废弃的大楼前。
    旁边耸立着一栋同样废弃的矮房,灰白色的墙皮大面积剥落,杂草盖住了小径,是一种无人问津多年后的破败与荒芜。
    在这栋大楼的另一侧,则在空地上放置着生锈的垃圾箱,歪倒在地面的十字架,以及残破的石碑。
    “这里是医院。”
    费奥多尔开口,“或者说,很多年以前的穷人救济院,走投无路的人才会来求助。”
    他第一次说起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的事情。
    “旁边那栋矮房是疯人院,尖利的嚎叫能持续一整夜。”
    “在缺少医生与药品的这栋楼里,死亡就像感冒一样普通,每个人都在挣扎着迎来终结。”
    “死去的人会就近埋在旁边的墓地里。如果他足够幸运,就能拥有一座石头雕刻成的简陋墓碑。”
    “如果没人铭记他,便只有护工插在地上的十字架来为他祷告。”
    叶伊赫认真听着费奥多尔的自述,直到空气再度变得沉默而肃寒。
    他迫切的想要说点什么。
    “那么,这是你……”
    叶伊赫刚开口,却被早有预料的费奥多尔轻轻摇头否认。
    “这是我第一次死亡的地方。”他道。
    叶伊赫:“…………”
    叶伊赫:“嗯??”
    第一次死亡?人还能死很多次吗?
    “如您所见,我的异能是[罪与罚]。具体效果是,”
    费奥多尔的声音很稳,连同那双偏绛紫的眼眸在内,平静到近乎没有任何感情——但从其内容而言,却已胜过千言万语。
    “每一个杀死我的罪人,都必定要为我的新生而献出他的躯体与灵魂。”
    [东正十字架的第三根为复活,表示神已战胜死亡,将会自死的惩罚中复生。]